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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 第26頁

作者︰風靡

不輕不重,他的力道恰好,手指滑落,酥酥麻麻,感覺很舒服。

「重生,為我卜一卦,如何?」

她的話音才落,毫無預兆地,原重生指間的一縷長發飄然墜落,掉在他的掌心,刺眼得很。

原重生愣愣地盯著掌心的斷發,右眼皮劇烈地跳起來。

「重生?」

迅速地合攏五指,掩藏于身後,他佯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順攏她的發,以絹帶系結,「好了。」他說話,卻不是在回答她。

流光回過頭,沒有忽視他在笑意滿面之間眼中的黯淡神采,以及,他背在身後不願她看見的手。

「師父曾說,我命中注定有一劫。」凝視原重生,她的指尖,滑過他的眼角,濕濕的,「所以,我從不為自己卜卦,既不想知道自己的劫數是什麼,也不想知道帶給我劫數的人究竟是誰。」

「你該知道的。」原重生嘶啞著嗓音開口。

「不。」流光搖頭,「即使我知道今日劫數難逃,也依舊不後悔。」

「不會的、不會的……」「劫數難逃」四個字嚇壞了原重生,顧不得其他,他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擁住流光,拼命甩頭,「沒有什麼劫數,你一定會平安無事!」

他的力氣出乎意料地驚人,幾乎勒得她透不過氣來;他整個人在微微發顫,連帶著,擁住她的手,也無法遏制地抖動。

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有如驚弓之鳥的小男孩,時光的變遷今他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寬闊的胸膛足以成為容納她的一方天地,供她棲息和依靠。

手,慢慢移到他的身後,拉住他緊握的拳頭,任憑他如何抗拒,她仍執意將他的手拉到面前,一指一指地扳開,露出其中的黑發。

「不用卜了……」她嘆息,破碎的聲音飄忽不定。本來干澀的眼楮視線越發不清,有什麼東西,慢慢瘴迷了她的視線、想要觸模,卻被原重生牢牢握住手腕,動彈不得。

「流光?」

流光卻笑了,憑著殘留的影像,她對上原重生的臉,「不是淚,對嗎?」

當然不是淚,原重生的目光半分也沒有離開過她的眼楮。她的眼中,漸漸有鮮血充盈,眼角淌出的,是一滴又一滴的血,紅得和地身著的嫁衣一般可怕。即使三年前,面對運天的利劍,他也沒有此刻這般恐懼,

「你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他貼近她的臉龐,反復親吻她的額頭,惟有這樣,觸模到她的形體、感受到她的體溫,才能確定她還真實地存在,沒有消失。

他的吻,持續不斷地落在她的額頭,有些急躁,又帶著憐惜。

她蒼白的臉上,不自覺地泛起了紅暈。昏眩的腦海里,閃現的,是點點滴滴與原重生相處的記憶。如果老天能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再多一些時間……

胸門一陣發悶,她已盡力,終究沒有忍住,一口鮮血噴出,盡數染上原重生的胸膛。

「如果我死了——」她拽緊了他的衣裳,蹙眉克制錐心刻骨的疼痛,想要說話,不料下一刻,已經不能言語。

原重生的唇重重地吻住她,密實地封住她沒來得及出口的話。

或輕或重,輾轉吮吸,柔情灑向她紅唇的每一處角落,令她甘心屈服沉淪。

「不要說死。」不知道過了多久,原重生才開口,依依舊摟緊了她,不曾松手,「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若是你死了,這條命,就隨你陪葬!」

眼楮已經看不真切,耳朵卻能清楚听見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堅決的語氣,毫無回旋的余地。

風吹落葉,伴著異樣的聲響,近了,再近了,是馬蹄聲聲作響。

「原大哥!」

焦慮中暗藏著歡喜,分明是個女子的聲音。模糊的視線中,明明還有另一個人,奇怪的是,卻感受不到任何氣息。

「是你!」原重生抱著流光站起,目光越過奔向她的女子,直直盯著騎在另一匹馬上的人。

看不分明,血色瘴迷間,只看得見遠處有隱約的影子,只是不明白,為何重生的語氣會如此驚喜?

「原大哥,你果然在這里——」已經沖到到原重生面前的楊葉,後知後覺地看見他懷中還摟著一名身著嫁衣的女子,不覺一愣,止住了話頭。再仔細一看,見她滿眼是血,驚駭地後退了數步。

「果然?」從她的話中發現了端倪,原重生瞟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我在天目山?」

「是劉大夫說的。」沒有發覺原重生復雜的眼神,控制心中的恐懼,楊葉匆匆開口,「我們快走,朝廷已經開始搜山,天目山被層層封鎖,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原重生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我奉勸你最好听她的話,立刻離開。這一次,不僅是運天調集了十萬禁軍,誓要將你誅殺;許承風也決定趁此機會,出動承風軍精銳,一舉攻克臨安。這一戰,在所難免。」

馬背上的人終于開口。流光側耳聆听,是個男人,比原重生略高的音調,語氣中帶著幾分沉穩。

原重生從楊葉身邊走過,徑直走到遠處的馬匹前,繃緊了臉,仰頭對馬背上的人開口︰「劉大夫,救救她。」

劉聞冰淡淡地掃了滿眼是血的流光一眼,對原重生搖搖頭。

「我原重生沒有求過任何人,但這一次,我求你,救救她!」

劉聞冰翻身下馬,及時制止原重生準備向他下跪的舉動,瞧瞧不遠處的楊葉,才開口道︰「不是我見死不救,我是大夫,醫的是病,救的是人。而她,被下的是符咒,中的是情毒,心念一生,難以根治,我也無能為力。」

「重生,不要為難劉大夫了。」原重生還想要說些什麼,懷中的流光卻忽然出聲,「你先放我下來,我有話要和劉大夫說。」

手,被原重生移到另一只大掌中,穩穩地被扶住。听見原重生慢慢走遠的腳步聲,流光勉強支撐自己虛弱的身體,靠在馬背上,抬頭,對準了虛晃的影像。

「劉大夫,你果然不簡單。」

「何以如此說?」和煦的聲音,隱隱含著笑意。

「你知道我被施法,被下咒,中的還是情毒。」她現在雖然眼拙,可是仍然听得分明,一語中的,毫無隱諱。

劉聞冰終于笑出聲來,看著流光,有幾分贊許︰「流光啊流光,除了樣貌,其他的,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听他的語氣,頓生幾分疑惑,流光皺起眉頭不解地詢問︰「我們曾經見過?」

「不止是見過——」劉聞冰止住笑,望向遠處一直關注他們的原重生,「只是原重生這個徒弟,拖累了你不少。」若是沒有原重生,她會一直按照既定的生命軌跡走下去,無欲無求,潛修入道,不會落得如此狼狽。

「我不在乎。」流光笑了,一臉的燦然,絲毫不在意此刻的處境,「生也好,死亦好,只要是在重生的身邊,我無怨無悔。」

她的笑容令他迷惑,更激起了他心中前所未有的細微波瀾,漣漪乍起,久久無法平靜。

天邊雲彩暗淡,風雨欲來。他情不自禁舉起手,從流光的眼前掠過,想要確定些什麼,眼角的余光卻瞥見異常的光芒。電光火石之間,他長臂一伸,將她席卷進自己的懷中,順勢避開。幾乎是同時,一支白色羽箭射中了方才流光站立的地方。

下一刻,還沒有看清楚,懷中的人已經被欺近身畔的原重生奪回,緊緊擁在懷中。

劉聞冰沒有說話,走向不遠處已經驚呆的楊葉,不著痕跡地拉她退了兩步。

他和原重生的目光,從還在輕顫的箭尾移到對面的山頭,山巒起伏之間,人影綽綽,迎風招展在正前方的,是承風軍的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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