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柯連清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他怎麼放心將夕陽一個人拋下?
「快滾!」不耐煩的雷鳴時把刀尖指向柯連清。
說時遲那時快,孟夕陽側臉,雙手捏住雷鳴時的手腕一扭。
雷鳴時只覺得手一陣酥麻,接著銳利的刀鋒隨著孟夕陽的動作劃過了他的手腕。
「啊——」疼痛襲來,他一腳踢開孟夕陽。
孟夕陽猝不及防,被他踢倒在地上。頭撞在硬邦邦的地面上,一時間,有些昏眩。
「夕陽——」柯連清想要伸手去扶起她。
「該死的!」看著自己手腕上不斷冒出的鮮血,雷鳴時咬牙切齒道。忍住疼痛,握緊刀子,「你敢傷我,我就要你好看!」說完就持刀刺向孟夕陽。
血,因為刀鋒沒入腰月復而汩汩地流出,紅得讓人觸目驚心。
周圍好像有喧囂聲,還有人的喊聲,但是孟夕陽卻覺得離自己好遠。腦袋昏昏沉沉的,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自己的身上,很重很沉。勉強睜開眼楮,周圍是圍觀的人群,柯連清壓在自己的身上,雷鳴時早已逃得不知蹤影。
有些不習慣與柯連清的接觸,她伸手推他,「你——起來。」
「夕陽——你沒事吧?」柯連清笑得很難看地開口問她。
努力漠視自己心底的感受,孟夕陽推開他,翻身坐起,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校服上有刺眼的血跡。驀然轉頭,看見被她推到一邊的柯連清臉色蒼白,腰間插著一把短刀,只看得見刀柄,雪白的襯衫早已被鮮血染紅。
低頭看自己的手,沾染的全是他的血跡,孟夕陽的身子不可遏制地顫動起來。迅速爬到柯連清的身邊,看他雙目緊閉,她不斷地拍打他的臉,「你醒醒啊、醒醒啊……」
「你們還在看什麼?還不快點叫急救車!」孟夕陽沖著圍觀的人群咆哮。手不敢去踫觸刀柄,只敢在旁邊捂住他的傷口,可是鮮血,好像怎麼止也止不住。
「怎麼大家都圍在這里——孟夕陽,是你啊!」愛看熱鬧的人左突右進地闖到最前面,發現原來是熟人,忍不住打了個招呼。
「龍少俊!」正在不知所措間,抬頭看見來人,孟夕陽大聲地叫他︰「快,幫我送他去醫院!」
看見一旁倒在地上的柯連清,「快點,扶他上我的腳踏車,我們送他去醫院。」檢查一下柯連清的傷勢,顧不上問其他的龍少俊當機立斷,隨即蹲子,和孟夕陽合力抬起他。
「夕陽——」感覺有人輕扯她的袖子,孟夕陽低頭,看見柯連清囁嚅著嘴唇,想要說些什麼。將耳朵湊近他的唇,只听見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對——對不起,我沒有盡到做……做父親的責任,害你這些年來受了太多的苦,這一刀,就、就當是老天給我的懲罰吧。」逐漸失去血色的臉龐,顯示著他說這些話是多麼的吃力。
「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有什麼事情,等你好了再說好不好?」淚水逐漸在眼眶里凝聚,這些年來,在心中不知道詛咒了他多少遍,但是現在一切成了真的,她的心卻如同刀絞一般。
「夕陽,我……我是真的想彌補你啊,」顫抖的手指想要撫模上她的臉龐,「我……」話沒有來得及說完,手已經無力地垂下。
睜大眼楮看他閉上雙眼,孟夕陽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醒醒、醒醒啊——爸!爸……」
第十章
我的心很痛,仿佛失去了某一部分。
長久以來,我一直以為我恨他,恨得刻骨銘心。可是今天我才發現,我錯了。他渾身染血倒在我面前的那一剎那,我的靈魂,幾乎抽離了自己的身體。我好怕,好怕會失去他。
我到底是恨他這個人,還是恨因為沒有父親而遭受到的不公正的對待?難道真的像朝陽說的那樣嗎,我在傷害了別人的同時更深地傷害了自己?
我的衣服上、手上沾滿了我父親的血跡,醒目耀眼,刺得我的雙眼發疼。我終于明白,在折磨他的同時,我一樣在深深地折磨著自己。
他說,他要彌補我;如果,還有如果,我也要彌補他……
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著,糾緊著門外所有人的心。
孟夕陽頹唐地靠在牆上,目光空洞而又游離。染滿血跡的衣服沒有換掉,留在上面的,是干涸的血塊。
龍少俊在一旁接受完警察的詢問,走到陪伴在孟夕陽身邊的卞朝陽面前,「雷鳴時已經被抓起來了,可能過段時間要孟夕陽去做筆錄。」沖一邊毫無反應的孟夕陽努嘴,「她,沒事吧?」
卞朝陽向龍少俊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他緊緊地握著孟夕陽冰冷的手,為她現在的情緒感到擔心。若不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夕陽,是絕對不會表現得如此絕望。
「夕陽,你沒事吧?」才考完試,就接到大姐的電話,知道夕陽出了事。從匆匆忙地趕到醫院直到現在,夕陽都一動不動維持著這樣的姿勢,連他都不理。
孟夕陽的眼楮眨了眨,忽然用力甩開卞朝陽的手,徑直走到卞氏夫婦正在安慰著的孟如面前。
「媽,我要知道是怎麼回事。」她顫動著發白的嘴唇,質問自己的母親。以前從來不問,是害怕見到孟如傷心難過的表情;長大之後,在心中早已經將自己的父親定位成一個負心的家伙,所以一當母親提及父親的話題,她就會匆匆地打斷。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是不是自己在什麼的地方出了差錯,所以沒有發現一些本質的東西?
「也好,你也應該知道了。」孟如嘆了一口氣,「本來,連清是不讓我告訴你的。」
「他不要你告訴我,為什麼?」听著孟如的話,孟夕陽深受震動地問。
「因為——」環顧了眾人,孟如拉住孟夕陽的雙手,「他不願意壞了我在你心中的完美形象。」閉上眼楮,她思緒回到了以往的歲月,「連清是我的大學老師,他的學識和談吐是我認識的人中最完美的。可是,我發現,在私下里他並不快樂,他總是一個人靜靜地發呆,有時候連煙頭燒到了手指他都不覺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崇拜逐漸變成了愛慕,我瘋狂地渴望和他在一起。」說到這里,孟如輕輕地將孟夕陽摟進自己的懷里,「我看得出來,他也一樣地喜歡我,可是他卻不斷地在逃避,不願意正視我的感情。」
「為什麼?」孟夕陽在她懷里輕輕地呢喃。
「因為——」孟如苦笑了笑,「他已經結婚了。」
孟夕陽陡然從她的懷里直起了身子,瞪大眼楮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明白了嗎,夕陽?你的母親,才是個不光彩的第三者啊。」撫模著女兒的臉龐,孟如含著淚花酸楚地對她說。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孟夕陽在心中吶喊著,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她崇敬、依戀了十七年的母親,居然是插足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那她這麼都年執著恨著的人到底應該是誰?
「夕陽,你不要怪你的母親——」一邊的林可心扶住她的肩,「連清當時的婚姻狀況可謂是一團糟,實際上,他和他的妻子已經處在了離婚的邊緣。你母親的出現,只不過是起了催化的作用而已。」
「那、那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最後又沒有在一起?」孟夕陽只覺得自己的頭腦中一片混亂,根本就理不清事情的前因後果。
「在經過無數次的努力之後,我們在一起了,而且我不久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多少年前的回憶了,但是現在想起來還是充滿了幸福與甜蜜,「連清知道了很高興,他跟我說,他希望有一個如同維納斯般美麗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