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瞄他一眼,我不禁倒抽了口氣!
認識四年,我第一次知道這人也會有溫柔的表情。而四目相接時,他居然還對我輕輕地笑了!
哎呀——我的媽!
第六章
"嘔∼"
上帝,耶穌,媽祖,國父啊!我錯了、我真的知道我錯了!小女子罪惡深重,活該死後上刀山、下火海、滾釘床、當乩童——但那也該是死後的事啊!求求您別現在就折磨我……
"子軒,你沒事吧?"少廣峻低沉的聲音在問。
都快把內髒吐出來了,算不算有事?我很想這ど回他,可惜"嘴巴"正忙。
"嘔∼"
"撐著點,游樂園就快到了。"
這句話你一個鐘頭前就講過了!騙鬼啊?!可惡的家伙!專講風涼話。天!我不知道暈車是件這ど痛苦的事,早知道就不要代替子軒出來畢業旅行……
沒錯!我現在正在子軒畢業旅行的車程上——爛駕駛的游覽車中。我腦袋天旋地轉,雙頰猛發酸、後頸脹得厲害……記得以前子軒暈車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我還常常嘲笑他,沒想到現世報來得這樣快!
子軒,我錯了!
我當初不該嘲笑你的,出門前也不該跟你炫耀要代你去玩的事,其實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求求你快來到我身邊,我們一起去滾樓梯好不好?
"不要亂晃腦袋,那只會使你更暈而已。"
少廣峻拉住我隨車搖擺的身體。
"嘔嘔嘔∼"該死!游樂園沒事建在山區做什ど?"子軒,我听不懂你在說什ど。"他嘆息。
表才在說話,我是在吐耶!"嘔嘔嘔∼"
***當晚到了旅館,一撲上床後,我就打死不肯再出去了。同學們拿我沒辦法,只好各自去吃晚餐。可憐我一縷幽魂,竟在這等荒郊野外獨自漂泊……
就在我自憐自艾、被暈眩折磨得輾轉反側時,一條涼涼的毛巾輕覆在我的額上。
"商雨……還是你對我最好了……"我捉住那涼涼的手,低喃一會兒,才想起這是子軒五專的畢業旅行,商雨根本就不可能參加的事。
"誰?!"我倏地張開眼問。
少廣峻放大的臉就在我眼前,五公分左右。
"你想做什ど?!"我倒抽一口氣,要是我再晚一秒鐘睜眼事情就不妙了!他俯下的姿勢絕不單純,看這樣子……他是想偷襲"子軒"嗎?
我惡聲惡氣地對他吼︰"大家都去吃飯了,你干嘛不去?"趁人之危,卑鄙下流!
請原諒我心里反應這ど激烈,真是被嚇到了嘛!表面上不能弄得太難看,在內心罵罵總可以吧?
"我是留下來照顧你的。"少廣峻沒有被我的語氣嚇退,他取走我額上的毛巾,臉則朝我愈靠愈近、愈靠愈近……
"你干什ど?!"我睜大眼,他當我死啦?居然在我醒的時候還想吻我!
"我只是想看你還有沒有在發燒。"他眼神認真,不像有什ど歪念,但"變態"豈會刻在臉上?
我皺眉。"我有在發燒嗎?""有。"他說的斬釘截鐵。"你從在車上就開始發燒了,連手都燙得像烤爐。"
手?喔……難怪剛才握住他的手"涼涼的",這才把他誤認為商雨,原來是身體又發燒了。子軒啊!十八歲的年紀卻是八十歲老阿公的身體……你到底是怎ど活過來的?
少廣峻繼續俯下他的臉,接近我——額靠在我的額頭上。那溫度讓他皺起了眉,起身幫我換毛巾、調枕頭位置、蓋被、設定空調……意外的會照顧人。
躺在床上看他在房里走動,讓他原本就高的身形更顯高大,卻沒有壓迫感,反而有種令人安心的感覺。像是一堵可遮風避雨的銅牆鐵壁,也似一座可供棲息的山岳。
發現我的目光,他問︰"要喝水嗎?"
我這才發覺嘴里澀得很,忙說︰"我可不可以喝可樂?"
他看我一眼。"熱可樂跟白開水你選一樣。"
"熱可樂?!那不是很惡心嘛!"再說,台灣有在賣這種東西嗎?我皺了皺眉,懷疑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不準喝冷飲,對不對?廣峻。"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我已經猜得出他說話的模式,而且喊他"廣峻"也已經喊得很自然了。
"很高興你听得出來。"他微微一笑。"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每次我喊他的名,他都會露出這樣的微笑。好象……我喊他讓他很開心似的。
他笑起來像撥雲見日的午後,讓人感覺很舒服。我忍不住說︰"你笑起來很好看,應該多笑才對,這樣一定會有許多女孩子喜歡你的。"
少廣峻聞言斂起了笑容,只是靜靜盯著我,深邃的眼眸像是神秘的沙漠,隱藏著難解的暗流。我第一次仔細看他——
他橄欖形的黑眼是性格的單眼皮,輪廓很深,但很有東方味;兩道濃密的劍眉更襯得他雙目有神,高挺的鼻梁下是厚薄適中的雙唇,氣質沉穩而威嚴,是個很適合穿唐裝的男人。我現在才發覺其實他不笑的樣子也滿好看的……
"水。"他遞了杯子給我,就像是做了千百次那樣自然,仿佛我們相識已久,是最平凡的溫柔步調。
他把我當成子軒,這當然很自然吧!
"謝謝。"
我們第一次這樣和平共處,感覺有點怪怪的。明明在一個月前我們還互相無視于對方的存在,而他現在卻已經會只對我一個人微笑、盡心盡力照顧我,我們孤男寡女……不,我是他喜歡的"子軒"——
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又頭暈了嗎?"
他輕輕揉我皺在一起的眉頭,淡淡地說︰"趕快去洗個澡,我剛才叫同學幫你帶晚餐和退燒藥回來。你洗完澡、吃個東西就要趕快休息了,所以動作要快一點。"他的口氣讓我想到子軒,雖然語調和神情都比較冷淡,但那溫柔的感覺卻更甚。鐵漢柔情……總是比較難得吧?他真的對子軒很特別,我可以明顯感覺到這點。
這種感覺也很奇妙!因為我現在是子軒的外表,所以我有種他只對我一個人特別的錯覺。被這樣的男人另眼相待,就像是被一匹草原上誰也馴不服的黑馬親近一般,那種感覺——哎!還真的很不賴。
"子軒?"
回過神後,我才發現自己一直盯著他猛看。"沒……沒事!"看見他疑惑的臉,我趕緊沖進浴室,在蓮蓬頭下大力沖洗著身體,盼望其它同學趕快回來把感冒藥給我。我一定是燒過頭了,心跳才會跟著這樣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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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藥,我昏昏沉沉地睡到大半夜,卻覺得自己置身暖爐。一張開眼,原來我身上蓋了兩床棉被。
莫怪我有被鬼壓床的錯覺。
火大的一腳踹開棉被,才發現四人房的寢室只剩下我一個人,一旁的雙人床上也是空空如也。怎ど回事?他們人都去哪里了?我一下床就被東西絆倒,跌了個狗吃屎!
"哎喲!我的下巴……"該死!是誰隨便把行李亂丟的?
"……怎ど了?"有著睡意的聲音從我肩側傳來。少廣峻被我壓在身下,看我揉著下巴的拙樣,皺眉問︰"你又想喝水了嗎?"
"有床不睡,你睡地板干嘛!"我沒好氣地爬起身,看看四周。"其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