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嘯川,你一定從小就過著很好的日子,對不對?」諸葛忘言沒正面回應他,反而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很好的日子?什麼是很好的日子?」遲嘯川愣了愣。
「就是吃的好、穿的好這一類的啊!」諸葛忘言別開眼,這個傻蛋完全不能理解她內心的焦慮吧,她可是年紀輕輕就開始打點自己的一切。
遲嘯川沉默片刻,輕握著她的手,聲調一如往常的溫柔,「小忘,你真的以為這樣就是很好的日子嗎?」諸葛忘言回眸看著他,望進他那雙漆黑不見底的深邃眼眸,他平常總是孩子氣的,為什麼此刻卻顯得格外成熟?
她猛然想起遲嘯川曾提及孩提時代有好一陣子都住在醫院里的事,她有些尷尬的模模鼻子,囁嚅的說︰「呃……我也只是隨口問問……對了!我們假日經常到處游玩,這樣你就不會羨慕那些在陽光底下奔跑的人了吧?」
她記得他說過的話,他說小時候生病時,總是凝視著外頭在大太陽底下自由玩耍的人,巴不得成為他們的一分子。
遲嘯川聞言,露出大大的笑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著她猛親。
諸葛忘言趕忙抱著他的腰,很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他撲倒了,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這家伙從來都不管時間地點的嗎?
「……有必要這樣嗎?很癢耶!」她發出微弱的抗議。
遲嘯川見她還能分心發表意見,一把堵住她微翹的紅唇,很努力的親親親!
諸葛忘言很想流下感動的淚水,她的泰迪熊永遠都對她這麼熱情,但實在有個地方美中不足……唉!鹵味……
第8章
棒天一早,她腰酸背痛,全敗隔壁那頭豬所賜!啊啊,看他睡得多香甜,偷偷踹他一腳泄恨。
可惡!哪有人突然就這樣彈上床,然後緊緊抱住對方不放的!會做這種事的人就只有遲嘯川!真的沒活活被扭死,也會活生生被嚇死!
諸葛忘言嘆口氣,無奈的下床梳洗。小討厭則是黏在她腳跟,現在主人早就易位,她比遲嘯川還像這個屋子的主人。
諸葛忘言是出了名的迅猛龍,動作迅速有效率是從小養成的好習慣,兩三下就把早餐準備好,然後她雙手擦著腰,看著床上睡得舒舒服服的遲嘯川,每天叫他起床真是一件苦差事,但她卻甘之如飴。
看著他的睡顏,嘴角忍不住泛出一抹笑。諸葛忘言才剛靠近床頭,床上的泰迪熊冷不防的伸出一雙鐵臂,很順手的帶她在床上滾了兩圈,外加偷了一個香吻。
遲嘯川將臉埋進她的頸邊,親密的蹭了幾下,露出滿足的笑臉。
「好香。」她打了他的肩膀。「早就醒了干嘛不起床?」遲嘯川笑而不答,一雙鐵臂還是緊緊抱著她。他才不會告訴她,一整天最期待的事,就是等她叫他起床,感覺一整天都會有好事發生,睜開眼的剎那就是幸福。
「干嘛不說話?快點起床啦!我今天要提早去川行館。」諸葛忘言任他壓著,完全沒想到要抵抗,老早習慣他孩子氣的舉動。
遲嘯川寵溺的揉揉她的發,嗓音沙啞的說︰「今天不跟我一起去?」諸葛忘言搖搖頭,誰像他大廚師,想要幾點上工就幾點上工,沒看過工作時間這麼自由的廚師耶!奇怪的是居然都沒有人異議,大家仿佛習慣成自然。她拉著他睡衣的領子,與他鼻頭踫鼻頭。「今天不要又遲到了。」她叮嚀道。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像老媽子一樣羅唆,可是整個川行館最晚到的廚子就是他,真的沒看過這麼大牌的廚師。
遲嘯川笑出一口白牙,小忘還以為他是川行館的候補廚師,他重重親吻了她光潔的額頭,真可愛。
「把眼楮閉上。」他眼帶笑意的說著。
諸葛忘言納悶的盯著他,一臉狐疑。「你不會偷襲我吧?」
「先閉上。」他葫蘆里不知道賣什麼藥。
「嗯哼,你要是偷襲我,你就完了!」她閉上眼之際,忍不住開口警告。沒辦法,常被他突襲,她都有疑心病了。
像羽毛一樣親柔的吻,一絲一絲的落在她額頭、鼻尖,以及柔軟的嘴唇,上了癮似的流連反覆,纏綿悱惻。
諸葛忘言緊緊攀著他的手臂,幾乎就要喘不過氣,有必要一大早就這樣火辣嗎?她脆弱的心髒承受不住啊!
餅了不久,感到頸上有一股涼意,她睜開眼楮,遲嘯川替她戴上一條項鏈,臉上帶著神秘兮兮的笑意。
「什麼東西?」她支著手坐起來。
看著胸口垂掛著的東西,她抬起眼,望著他,有些不知所措︰鑰匙,他送她一把鑰匙,什麼意思呢?她感覺胸口的情感沸騰,下一秒就要涌溢而出。
遲嘯川也坐起身子,一臉的溫柔笑意,他拉著她的手,「過一陣子我可能會很忙,沒辦法每天陪你回家。鑰匙就交給你了,小忘想要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你已經是這個家的一分子了。」諸葛忘言抿著嘴,好怕下一秒就克制不住淚眼汪汪。這只泰迪熊,平常笨手笨腳,又呆頭呆腦,什麼時候學會這種花招?還搭配上一臉情真意切,她咬著下唇,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你這樣好像駱駝,想哭就哭啊!」遲嘯川笑著看她。他的小忘真的好可愛。
「你干嘛說我像駱駝?」諸葛忘言捶他,眼眶中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滑下。
遲嘯川笑咪咪的抱著她,仿佛抱著心愛的寶貝,得意的問道︰「有沒有很感動?」
「有。」她點點頭。
「我有沒有很貼心?」他繼續非常得意的問道。
「有。」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有沒有覺得我很厲害?」他笑得深邃的黑眸都眯了起來。
「有。」諸葛忘言哭得唏哩嘩啦。
「那……你有沒有很愛我?」
咚、咚、咚、咚……
諸葛忘言看著車窗外的景色,不時的用額頭撞擊窗戶,整張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沒兩樣,她覺得自己的頭頂快要冒出煙來。
那只泰迪熊平常反應慢、動作笨,感冒發燒還會變了一個人,活像個幼稚鬼,總而言之,就是一個笨字!怎麼他逗弄起人的時候是這樣讓她臉紅心跳?
听到那句問話,她怎麼可能有辦法維持正常?整個人像被雷打到,當場哇啦哇啦的就跳起來了,跑得比飛得還要快,耳後還傳來陣陣的笑聲。唉,她怎麼會沒看山來那只可愛的泰迪熊,溫柔乖順的外表下,居然有這麼厚的臉皮?
遲嘯川到底還有多少是她沒還看穿的?到底是有多少是她還沒了解的?她這枕邊人似乎當得很失敗喔?……等等,枕、邊、人?!她的內心已經自動將自己晉級為他的枕邊人了嗎?這……她臉皮也不薄啊。
一條路上諸葛忘言都在哀聲嘆氣,驚聲怪叫,還不時的將自己的頭往窗戶撞擊,看著公車上的其他乘客心驚膽戰,唯恐車上多了一個危險人物;而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諸葛忘言根本沒發現自己怪異的舉止,一臉懊惱的直到抵達川行館。
下了車後,諸葛忘言整顆腦袋還是充斥著那句甜蜜的問話,她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看著垂掛在胸前的鑰匙,想起他說話的瞬間,胸口那溫暖的、飽和的情感又快要翻涌而出。
小忘想要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你已經是這個家的一分子了……
家?他說的是家庭的家?不是加法的加、不是結痂的痂,也不是哪個家伙的家,更不是林宥嘉的嘉,而是家庭的家、家人的家。
「家。」低頭看著手中的鑰匙,諸葛忘言的眼神有些茫然,她已經很久很久對「家」這個字沒什麼認知與概念了,她甚至以為自己不會再擁有,她根本不敢奢望;而現在有只她喜歡得不得了的泰迪熊說要給她一個家。心中那最冰冷、最防備的某些東西,似乎已經漸漸的被擊潰了,對手不是孔武有力的變形金剛、不是聰明機警的鋼鐵人,而是一只完全無害的泰迪熊,這種劇本到底是誰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