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污穢場景躍入腦海,那些深深刻印在靈魂中的夢魘,陰魂不散地糾纏著她……墮落,再墮落……
顏夏踏著沉著的步子走近靳狂,她把礙事的女人一個一個推開,而後,在靳狂面前停下,仰臉望著他。
靳狂比顏夏高出一個頭,這麼近的距離,只能低著頭看她。平光鏡片之後,是一雙盈潤的水眸,這樣近的距離,能夠清楚看到她眼底深藏的思緒——痛苦以及冰冷。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顏夏出其不意地賞了靳狂一個耳光。
聲音響亮。
「骯髒,無恥!」顏夏的眼神出奇的冷,嚴冷中帶著傷人的鋒芒。
靳狂只愣了一秒,神情瞬間變得猙獰可怕。
程昀在外面看到,快步走進去。老天爺,敢甩靳狂耳光的人,墳頭上的草可都有半人高了,顏夏這不是找死嗎?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那幾個女人紛紛撤離,閃得遠遠的。離靳狂最近的顏夏,也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肅殺之氣。
顏夏不怕。
不怕是騙人的。
她知道靳狂骨子里有一股狠勁,卻不代表她知道那股狠勁爆發出來的恐怖。然而,這一刻,她深切地感受到了。
顏夏不禁後退了一步。這種恐懼與其他的截然不同,在那雙銳利的黑眸緊鎖下,她完全不能動彈,靈魂仿佛被禁錮,連叫喊的勇氣都消失了……
唇角微動,惡魔露出對臨死之人的嘲諷之笑,「顏夏,你該慶幸,我沒有打女人的習慣……」靳狂咧嘴,冷哼道,「我給你個痛快。」
心髒莫名地揪緊了。顏夏看到他手上不知何時變出的利刃,呼吸一窒。
「靳哥!」
千鈞一發之跡,程昀撞了靳狂一下。
削薄的刀子掠過顏夏的頸項,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程昀攔著靳狂,大喊︰「顏夏,你快道歉啊!」
他是真的……要殺她……顏夏轉頭,那把刀深深沒入壁畫,尾端仍在微微顫動。
劫後余生,發了一身冷汗。至此,顏夏算是明白了,她和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平凡百姓與亡命之徒的差別……
「對、對不起……」顏夏咬住唇,淚花在眼眶翻涌。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記憶與現實意外地重疊了,她不知道……不知道……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對不起有屁用!」靳狂一腳踢開矮幾,擺在上面的古董花瓶應聲而碎。
顏夏顫了一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我殺你是不是說聲對不起也可以算了?」靳狂凶相畢露,一腳踩在沙發上,狠狠地瞪著她。
「靳哥,顏夏已經道歉了,你消消氣,算了吧。」程昀最知道他的脾氣,他什麼事都可以一笑置之,唯獨對傷他自尊的人,絕不寬待。顏夏這回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算了?怎麼算!這個瘋女人仗著江暮撐腰對我指手劃腳,現在都騎到我頭上來了!惹火了我,今天就把江暮的老窩抄了!」
「靳哥……」
「我犯的錯我自己承擔,不許你傷害我外公!」顏夏不甘示弱地頂回去。她錯,她認,可是,他不能拿外公恐嚇她!
原來,靳狂的氣已經消了一半,他也不是不依不饒的人,可是,顏夏一句話嗆回來,剛壓下去的怒火,蹭地燃了起來。
「你敢命令我?我非教這女人好好見識見識!」靳狂一邊吼一邊擼袖子,作勢上前。
小萬兄弟、老伍和楊名士聞訊趕來,幾個人合力架住他。
「靳哥,何必跟個小妹妹一般見識呢……」
「顏夏,你還不快走!」
顏夏的倔勁上來,早把剛才的危險忘了,「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喊打喊殺有本事嗎?披上羊皮還是一只狼,你以為學人開公司就能擺月兌粗俗的身份?」
「好!」靳狂奮力一掙,五個男人都制不住他。
靳狂撢撢衣服,佞笑道︰「我沒什麼了不起,我粗俗,那又怎樣?起碼我一切正常,不像你……」他輕點太陽穴,冷哼,「這里有問題。」
顏夏渾身一顫,「你、你說……什麼……」
靳狂肆然一笑,「哎呀,你看我怎麼忘了,剛剛某個女人才在這里發完瘋,明顯精神有問題。我也是,怎麼能跟一個神經病一般見識呢。」
神經……病……顏夏一陣昏眩,踉蹌了幾步,竭力支撐住身體。神經病……她不是……不是……
顏夏魂不守舍地走出去,縴弱的身影那樣的脆弱。
等人沒了影兒,老伍瞅瞅自個兒的靳哥,「剛剛那話,好像對她打擊很大。」
小萬兄弟擊掌附和︰「她是不是真的有病?靳哥戳中她的痛處,所以……」
「會不會尋短見呢?」楊名士不冷不熱地說。
靳狂皺眉。這幫人到底站在哪一邊的?
「確實,過分了。」一向溫和的程昀,語氣中也帶著幾分責怪,「她誠心誠意地道歉了。」
「你想說我小氣是吧?」靳狂氣急敗壞地在原地溜達,「敢情被打的人不是你們,一個個在這兒說風涼話!我就是嚇嚇她,又沒真的難為她。事實是,她確實發瘋了,抓破我的臉,還扇我一巴掌,我罵句神經病合情合理吧。那女人還罵我白痴、笨蛋、粗俗、無恥,我……」半天,靳狂見沒有人附和他的話,停下來,看著自己的兄弟,「我……真的做的過火了?」
眾人頻頻點頭。
靳狂略一思索,點了萬雲的名字,「調監控出來,看看顏夏去哪了。」
萬雲撥了內線電話,按在免提上。
「喂?」
「小黑,靳哥要顏夏的位置。」
「是!」
一分鐘後,小黑報告︰「萬哥,顏夏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後,走樓梯上了天台。」
天台?
眾人愕然。
萬風訥訥地說︰「是她不是……真的尋短見……」
不待他說完,靳狂就風一陣地消失了。
第4章(1)
顏夏站在天台邊緣,出神地望著茫茫天際。
斑處的風,永遠那麼的冷冽。經大樓阻擋,吹上天台的風更加狂烈。很奇怪,自從上次從這里跳下去,她越來越喜歡這個地方。
為什麼,人不能長出一對翅膀,飛上天空呢?
顏夏閉上眼楮,雙臂展開。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天空,仿佛只要踏出那一步,就能夠在空中自由徜徉……
「顏夏!」
那是震人心魄的一聲呼喊。
一下子把顏夏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你站住別動,千萬別想不開……」
什麼意思?顏夏緩緩回身。靳狂的樣子好像很緊張,真奇怪,剛才喊打喊殺的男人上哪去了?
靳狂慢慢地靠近她,「顏夏,你別站在那兒,那地方很危險。」
顏夏疑惑地上下打量他。
「你听我說,那個……我剛剛在氣頭上,生氣的人說的話不算數……你,你就忘了吧。」靳狂發誓,他這輩子從沒對人說過一句軟話,這會兒絞盡腦汁,怎麼也擠不出一句好听的。
顏夏突然冷冷地說︰「你別過來。」
靳狂立刻站住不動,生怕她情緒激動,就那麼跳下去,「好,我不過去,那你過來好不好?」
他怎麼變得這麼好說話了?顏夏懷疑地盯著他,「為什麼?」
這可把靳狂難住了。他一向說一不二,誰有膽子反問一句為什麼?真是該死……談判專家這會兒都是怎麼說的?
忽然,靳狂靈光一閃,從上衣口袋模出一樣東西,「你過來,這個給你。」
顏夏眨了眨眼,她看到靳狂的掌心托著一件東西,它有一根細細的白色尾巴,圓圓滾滾的腦袋,腦袋上包著一層漂亮的塑料紙。
棒棒糖!
顏夏臉色一沉。她還以為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呢!當她三歲小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