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運」這種玄乎的東西,其實是老天爺發明了來愚弄凡人的吧?你期待它的時候它偏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卻又亂亂來。
「唉……」是夜晚飯後,月樂癱坐在沙發里,抱肚嘆息。
方總……喜歡她?白天那樣說,是暗示要和她進一步發展私人關系的意思?
天吶,這種只有在偶像劇里才會發生的不切實際浪漫情節,怎麼會真的降臨在她身上了呢?
她自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張小卡片,默念一遍上面的十一位手機號,感覺以自己那不甚豐沛的腦容量,實在是無法理清頂頭上司賜給她這部私人直線的真實意圖。
要不,干脆打個電話問問清楚好了!
可是——為什麼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了腦海,緊隨而來的就是一股猛烈的愧疚感?仿佛只要她撥打了這個號碼,就連帶著背叛了魏言輕似的?
「什麼嘛……」月樂小聲嘀咕。魏言輕都可以帶著她的妹妹出去約會喝酒徹夜不歸了,她卻因為要給別的男人打一個電話而心虛不已;兩相對比之下,她還真是孬種呢。
打就打,誰怕誰。她在心里默念,然後抄起手機,一鼓作氣地按下十一位號碼。
「玎玲!玎玲!」電話尚未接通,門鈴聲倒是先行響了起來。月樂只好按掉電話,跑去開門。
「你——」她瞪著最先出現于視野之內的半片黑綠相間的衣角,不用繼續抬眼,也能猜得到是那個總是一臉嚴酷的男人。只是——這種時候,他來干什麼?
「有事嗎?」因為昨天的事,她仍有些生氣,冷淡地只將鐵門拉開了一半,並沒有邀請他進來坐的意思。
沒想到,魏言輕居然不痛不癢地回答︰「我不是來找你的。」
「什麼意思?」月樂訝然抬頭,心中一突。
「我找池夜汐。」他雙眼一眨不眨地緊盯住她面部表情的微變,幾乎是惡意般地朗聲宣布答案︰「不知道她有沒有跟你報告過,她現在是我女朋友,我們已經開始交往了。」
女朋友?交往?
池月樂猛地後退了一步,原本扶著鐵門的手,疾轉了個方向,堪堪扶住一旁的玄關矮櫃。
怎麼會……她不可置信地瞪著面前的男人。他在說笑話嗎?天底下還有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事了?
他跟她妹妹交往——在她肚子里懷著他的孩子的時候?
她用力搖搖頭,心髒在胸房內怦怦狂跳,仿佛承受不住這麼勁爆的消息,「我……」嘴巴張了幾張,才終于吐出一個支離破碎的句子,「我不明白,你們怎麼會……怎麼會……」
在她的認知中,魏言輕從來沒喜歡過夜汐不是嗎?
在她所能接受的倫理範疇中,這樣的關系……不荒唐嗎?
又或者,只有她一個人覺得不妥、覺得荒唐?
立在門口的魏言輕聳了聳肩,「這是我和夜汐之間的事,不需要你明白什麼。如果你不介意那當然很好,如果你介意——非要介意我也沒辦法。」
他用輕描淡寫的口吻,一語堵回她心中的驚瀾萬丈。月樂垂下肩膀,苦笑︰是了。果然只有她一個人覺得不妥,覺得荒唐。
是她大驚小敝了,是她這個土人跟不上情勢了。
她又倒退兩步,側身給他讓出一條道來,「進來等吧,夜汐在洗手間里,可能在化妝。」腦子里亂著,心里糾痛著,令她出口的語聲變得綿軟無力。
魏言輕深深睇她一眼,仿佛很享受看見她備受打擊的樣子;緊接著大咧咧換了拖鞋入房來,一坐在客廳沙發上,隨手按開了電視機遙控器。
第六章他的女朋友(2)
月樂跟進客廳,但卻縮頭縮腦地擠在牆角,望著魏言輕以一副主人的姿態,癱坐在她的沙發內橫行霸道,她心里難受極了。
這里是她的公寓,她的前男友卻要在這里和她的妹妹約會。好,好極了!她想她現在終于可以體會到當初夜汐所經歷的痛苦,看著所愛的男人和自己的親姐妹攪在一起,這種感覺可真不是蓋的!
仿佛有人在她心髒植入一把鈍斧,一下又一下,沉沉地砍著。怒氣和傷心,被背叛的羞辱感,一齊涌上來夾擊她本已脆弱的神經……她按住太陽穴,感覺自己快要昏厥。
然而……等等!罷才她在想什麼?「所愛的男人」?
難道說,自己還愛著魏言輕嗎?
正是因為還喜歡著他,所以此刻才恨不得想沖上前去踹死他,心中甚至涌起一股沖動,想要把搶走魏言輕的夜汐趕出自己的公寓去?
意識到自己內心瘋狂的念頭,她驚愕地捂住了嘴。
這時,洗手間的門開了,一身清涼夏日打扮的池夜汐走了出來。一眼便看見魏言輕,喜笑顏開,「啊,你來啦?」
「嗯。」魏言輕點點頭,又問︰「你不冷嗎?」他溫柔的目光停駐在夜汐超短蓬蓬裙下的兩條細白長腿上。
「冷的話就要麻煩你把襯衫月兌給我穿咯!吧嗎,讓你眼楮吃冰淇淋還不好?」夜汐嬌嗔地說著,若有似無瞥月樂一眼,「姐,我和魏言輕出去看電影,晚上可能要很晚回來,不用等我哦!」
月樂估計自己此刻的臉色一定很像僵尸,連嘴角都仿佛僵住了、咧不動了,「知道了。」她低喃。
魏言輕站起身來,親昵地一手攬過夜汐的肩頭,「放心,我會在午夜之前把她送回家的。」他的目光越過大半個客廳,有些挑釁地投射在月樂身上。
他們就站在那里,站在她的客廳中央,俊男美女,互相依偎,情景美好得像一幅畫兒。
月樂深吸一口氣︰真是佩服自己的好涵養,直到此刻,還能忍得住不發火。
她別開眼,拒絕再對接魏言輕的目光,「隨便你。」聲音硬邦邦,拋出三個字。
魏言輕聳了聳肩,對懷里的熱辣俏佳人道︰「我們走吧。」
片刻後門口傳來響動,兩人的腳步愈行愈遠。月樂按住胸口,靠著牆角蹲了下來。
「可惡……」她低咒,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胸口好難受,心髒像被人碾過似的……這就是言情小說中經常夸張描寫的「心碎」嗎?
原來當一個人傷心到了一定程度,心髒——真的會有碎掉的錯覺?
討厭……她好討厭夜汐,沒見過那麼壞的妹妹……不,最壞最可惡的那一個,分明就是魏言輕來著,她恨透他了……
靜謐室內,突地炸響搖賓樂聲。是月樂的手機響了。
她一縷幽魂似的飄到茶幾旁,有氣無力地接起,「喂?」
電話那邊傳來方皓朗有絲急切的聲音︰「月樂,剛才是你打給我嗎?」
听到這個溫柔的聲嗓,月樂忍不住鼻子一酸;豪放的哭聲就再也不可遏制地自口中溢了出來。
鮑寓門外,昏黃路燈下,濃密的林陰遮避處,停著半舊的休旅車。
車內的二人,沉默靜坐。
魏言輕看得出有些煩躁,一手不住地摩挲著方向盤上包裹的絨布,不時低吁一口氣。
「你猜她現在是不是在哭?」池夜汐問。
他沒回答,但眼中壓抑的星火,出賣了他此刻心底的紛亂。
「心疼了?」夜汐嘲諷地一笑,「哎,我拜托你,你像個男人一點好不好?我們不是說好了要演足這一個月嗎?」
魏言輕嘴角一撇,「我可沒答應過要和你交往一個月那麼久。」
「是是是!」夜汐翻個白眼,有些賭氣地恨聲道,「你就是特討厭我,只要我姐想通了,朝你招兩下手,你就會立刻把我甩了,屁顛屁顛地朝她飛奔過去。」
「你說話何必那麼諷刺人。」魏言輕苦笑。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和池夜汐這樣的小妮子坐到同一條船上,還听從她的建議和她假扮情侶來刺激池月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