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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光明媚 第11頁

作者︰葉山南

她仰起臉,望著他,害怕自己在他臉上找到一絲一毫嫌惡的神情。然而,他眼色平靜,「我叫護士過來幫你接點滴。今天下午你不用做事,等你能起床了,就叫車回家休息。」

「哦。」小雨怯怯地點頭,「真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他真的……不覺得她很髒嗎?

「別傻了,生病又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他說了句听著不像安慰的安慰。在她沒注意的片刻,黑瞳中快速閃過一抹溫柔。

「對了,那天晚上……」她想起剛才沒能說出口的道歉。

「你躺下吧,不舒服就別說話了。」他打斷她的話,伸手將她按回枕頭,「我晚點再來看你。」說完,他端起桌上的玻璃盆,走出了急診室的門。

凶巴巴的自高自大的看誰都不爽的韓沐野,急診室里像神一樣的王牌大醫師,竟然親手替她清理嘔吐物……小雨望著那消失在門口的白袍一角,不禁彎唇淺笑,她應該覺得很受寵若驚才對吧?

如果……僅僅是覺得受寵若驚倒也罷了,可偏偏,心里又有別的什麼在發酵。

這是韓沐野第一次對她這麼溫柔,這意味著什麼呢?

他會不會、會不會對她……

停!小雨的臉驀然燒紅,她拉高被單蒙住頭,在床上翻了個身兒,要自己別再發痴亂想了。

她懷疑自己八成是被太陽曬成白痴了,像韓沐野那樣又成熟又冷漠、見過世面的男人,怎麼會對她這個還沒畢業的小丫頭有意思呢?

再說,他根本就還沒忘了他那個五年前離世的女友吧?

韓沐野是絕對不可能喜歡她的,反倒是她,好像這古怪的熱乎乎的心情……越來越不由自己掌控了。

怎麼辦?莫非,是……有點被他吸引了嗎?

媽呀,她可不想變成第二個宮小婕哪……

「救命啊……」小雨把臉埋進枕頭里申吟,雙頰卻燒得更燙了。

下午四點,韓沐野準時來到院長辦公室門前,勾指輕叩門板。

「進來。」門里頭傳出滕教授蒼老的聲音。

韓沐野推門而入,走到深色的楓木辦公桌前,有禮地一頷首,「教授,您找我?」

「韓,你來了。」滕教授點點頭,朝沙發區的方向示意,「坐。其實前幾天我就想找你談了,只是一直沒抽出空來。」

韓沐野依言落座,揚起黑眉,似乎在問「談什麼」。

「今年分到急診室的那幾個年輕學生里頭,有個姓霍叫霍雨倫的,你有印象吧?」滕教授的表情里有幾分不自在,「這個女孩子……沒讓你想起什麼人嗎?」

哦,原來是為這事。韓沐野低頭笑了笑,「她長得是有點像小雪。」這一點,連當年只見過小雪寥寥數面的滕教授都發現了呵。

「韓,你沒事吧?」滕教授有些擔憂地望著他。

韓沐野搖搖頭,「我會盡量做到公私分明的。」

「我倒並不擔心你會公私不分,只是怕她又讓你想起以前那些事。」滕教授嘆了口氣。當初他是看著小雪撒手人寰的,也忘不了當時韓沐野痛不欲生的模樣。如今,急診室里來了這麼個小丫頭,那張與小雪相似的漂亮臉龐天天在眼前晃動,韓真的能夠無動于衷嗎?

韓沐野淡淡凜眉,「還好了。就算沒有她,該想起來的,也總是會想起來。」

瞧這話說的。滕教授搖了搖頭,嘆口氣,「年輕人說話別總是這麼死氣沉沉的,我這個半老頭子可不愛听了。」

「抱歉。」

「韓,其實我一直都很欣賞你,雖然發生過那樣的事,但你從來沒有因為個人原因而影響過工作。算起來,你家小雪……也走了快五年了吧?你仍然放不開嗎?」

韓沐野垂下眼眸,「我……並沒有刻意地去想這個問題。」

滕教授「呵呵」一笑,「其實前兩年時,我還曾想過要把我家那個丫頭介紹給你呢,可是看你總是郁郁寡歡的樣子,也就沒好意思開口。現在,她也成了家了,你也三十好幾了,卻還是一個人,不覺得寂寞嗎?也是時候再找個女朋友了吧?」

第4章(2)

韓沐野微微一怔,怎麼,眼前這位可親的長輩……是打算為他牽線搭橋嗎?

「急診室的工作本來就比平常人忙一些,所以,我現在一個人也挺好的,至少沒有牽累。」他用禮貌的語言謝絕教授的好意。

「怎麼,听你這話的意思,好像是急診室的工作拖累了你的感情生活啊?」滕教授假意唬起臉來,「韓,只要你說一句,我馬上向上頭申請給你轉科系,我可不希望我們急診室里剩下的盡是一群沒人要的光棍哦。」

「哪里,教授您說笑了。」他撇唇淡笑,但拒絕的意思仍是表現得很明顯。

「嘿,你別說,還真不是說笑!」滕教授從辦公桌上拈起一份表格,遞給他,「你看這個。」

韓沐野接過表格,緩聲念出上面的標題︰「國際人道援助醫療急救小組?」

「這是國際紅十字協會麾下的一個志願者機構,和當年尚恩參加的是同一個。」滕教授解釋道,「好幾年前你不是就給我打過報告,說希望參加類似的國際救援團體嗎?恰巧這次院里有一個名額,我打算推薦你上去,你看如何?」

好幾年前呵……韓沐野想起來了,小雪剛過世的那段日子,他是向滕教授提出過想離開急診室。那時是因為小雪的死帶給他太大打擊,他不再信任自己工作了數年的急救中心——一個連自己的愛人都救不活的地方,如何配稱急救中心?

然而,那的確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的他,想法又與五年前不太一樣……

「如果我去了,這一屆的實習生怎麼辦?」他挑眉問。

滕教授沉吟半刻,「哦,你是說霍雨倫啊?沒關系,我可以找別的醫師帶她。」他以欣賞的眼光望著面前的年輕人,「韓,出去鍛煉幾年,對你而言是大有好處的。你的醫術已經無可挑剔,只是……」他緩下聲調,想了想,從詞匯庫里挖掘出一個自以為恰當的說法,「你總是關著自己的心。」

「關著……自己的心?」韓沐野蹙起眉,不太理解教授話里的意思。

「沒人真正了解你,也沒人能接近你,‘這麼孤獨的一個男人,會是個好醫生嗎?會真的關心我嗎?會真的治好我嗎?’——如果我是你的病人,恐怕我也會在心里這樣發怵吧?」滕教授說著笑了笑,「真正的好醫生,該和病人是心靈相通的呵。」

心靈相通……韓沐野咀嚼著這四個簡單字眼,眼神中抹上了幾絲困惑,心靈相通——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自小雪走後,他沒再嘗過。

他一直以為,全心全意把病人醫好,便是一個醫生最重要、也幾乎是全部的責任了。與其溫情脈脈地和病人搞好關系、打成一片,不如冷冰冰地把更多精力放在研究醫技上,救活更多病人的命。

但,矛盾的是……他又清晰記得某天深夜里、午夜來臨之前的那一刻,有個女孩曾那樣質問過他︰「韓醫師,你是在遷怒嗎?」

——因為你的女朋友當初沒有被救活,所以你更加不能原諒宮小婕輕易自殺的行為——是不是這樣?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一個醫生不顧身份對病人說出那樣的話來。

韓沐野深深地吁了口氣,將思緒拉回現實,那個叫小雨的年輕女孩說中了他的心思,他的確是在遷怒吧?因為小雪的死,他一直隱隱地憎恨著急救中心,也憎恨著每一個來此就醫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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