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傻話?」溫煦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又憐愛地摟她入懷,輕吻她光潔的額頭,「你做的菜是整個大學城里最好吃的,以後我還要把你當成我的搖錢樹呢。」
「那你要發給我很多很多的工資嗎?」她順著他的語氣,半開玩笑地喚了他一聲,「老、板?」
「現在就開始和我談條件了啊?」他伸手捏了把她臉頰,捉住她肩膀深深吻下去。
「薄荷。」他捧住她嫣紅的臉頰,收起嬉鬧的神情,換上有些小心翼翼的口吻問她,「明天,陪我……回家去一趟好嗎?」
「回家?」他懷中的嬌軀僵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回家見你媽?」她呆望他。唔,貌似他是認真的呢。
「嗯。」他穩聲應著。
「見你媽是為了——呃,向她提親嗎?」難得薄荷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她哀叫著抓住他的肩膀搖啊搖,「不要啦,她不會同意把你許配給我的啦!我們倆——嗯,私奔就好、私奔就好。」她安撫地拍拍他的頭。
「薄荷,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我必須讓她知道,我要結婚了。」
「那——是要向她討嫁妝咯?」她繼續鬧。
「如果她願意給那是最好。」
「哎?」薄荷呆了一下。他說這種奇怪的話,口氣還無比正經的咧!「什麼意思?」
「我是……想去求我媽通融一下,不要再追討——」他想了想,換了種說辭,「或者至少可以暫緩追討你欠她的那筆錢。」他說完了,小心翼翼地望著懷里的她,怕傷到她的自尊,于是又飛快地補上幾句,「我、我雖然很不乖,但好歹也是她的兒子,這樣算起來——你以後就是她兒媳了。一家人之間,錢的事或許可以再商量的啊……」
听完了,薄荷的表情非常木然。
「薄荷,你……生氣了?」見她這樣,他心中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她不答話,但擰起了眉頭,仿佛在苦惱地思考著什麼。
「我也知道,要你去見她會很為難,畢竟……畢竟她曾經那樣看待過你,還逼你和我分手。可是薄荷,我們根本沒有那麼多錢可以還啊,只能……出此下策。」
「嗯。我明白。」薄荷輕輕點頭。
「薄荷?」她的回應好平靜。他蹙眉打量她毫無表情的容顏,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說,我明白啊!」這回薄荷揚起一抹笑意,「明天我會陪你去的,溫煦。」她承諾著,傾身輕輕吻他一下。
「真的?」他微愕了片刻,仍是模不透她的真實情緒。她……看上去不像是在生氣,但——表情也沒有很高興就對了。
「薄荷,如果你真覺得為難,可以不用陪我去,我一個人去找她說說看。」他有些抱歉地抿緊了唇,「我了解,錢的事是比較難以啟齒……」
「不會啊。」她伸手點住他的唇,看著他眉頭擰起,她連忙伸手撫平,「溫煦,我會去的。你這是怎麼啦?是在害怕我會不高興嗎?」看他這麼體貼地顧慮著她的感受,她笑開了,覺得心里甜絲絲的,「拜托,我還沒那麼忘恩負義好不好?白拿了你媽六年的生活費,我于情于理都該對她說聲謝謝的啊。要不是當年有她的資助,說不定我現在早就瞎了呢!」
「真的……沒關系嗎?」他仍是有點懷疑。畢竟她要去見的,是一個全盤否定她、看低她、不歡迎她的長輩,薄荷真不會因此而覺得尷尬、不自在嗎?
「真的啦!」她猛地撲入他懷中,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輕輕搖晃,要他放心,「溫煦,這件事你就交給我。畢竟,欠她錢的人是我,我才是債務人。你用不著幫我扛,我自己會搞定。雖然……事情也許不是那麼容易解決,但——我真的不希望你為此而煩惱,明白嗎?」
「薄荷……」他深深望著她,被她眼中堅定的神采說服了。
「好了,睡吧。明天我要打扮得美一點,丑媳婦終于要見公婆了哦!」她嬌柔地偎入他懷中,閉上了眼。
明天……會怎麼樣呢?薄荷是他費了好大力氣才追回身邊的,他不希望因為母親的緣故,而使薄荷再度打消和他在一起的念頭。溫煦凝望著愛人安穩的睡顏,心里——卻免不了忐忑了整晚。
翌日上午十點,溫煦帶著向薄荷準時回到自己闊別已久的家中。
溫家大宅依舊豪華氣派,僕佣成群,但房子里卻顯得有些冷清,沒有人氣。溫煦牽著女友的手走進富麗堂皇的底樓客廳,然後,在沙發區的中央,他看見了自己的母親——盛裝打扮、正襟危坐的美麗的母親。
在這一瞬間,他心里掠過酸楚的愧疚感,在事業和感情這兩方面,他都令媽媽失望了,沒有一項遵從她的意願。當然,為薄荷付出一切,他沒有後悔。心底唯一的遺憾是,他為了追逐想要的愛情和生活,將勢必深深傷了母親的心。
「媽。」他輕輕叫了母親一聲,喉嚨有些哽塞。
張以嵐緩緩地抬起頭,表情漠然地望著自己的兒子和他身邊的女子,「你們來了。」
「伯母。」薄荷恭敬地朝她彎身行禮。
張以嵐挑了挑眉毛,出言十分尖銳︰「你還沒瞎?」
「是的,我還沒瞎。」薄荷落落大方地點了下頭,卻敏銳感覺到,身邊的男子身形緊繃。于是她轉頭投給他一個笑容,又清了清喉嚨,有禮地對張以嵐說,「這六年來,多虧您在經濟上的支持,我的眼楮恢復得不錯。謝謝您。」
張以嵐精致的妝容僵了一下,這女孩明知道她是在諷刺她,還說得出這種話,倒還挺沉得住氣的,「既然如此,為什麼把那個賬戶停了?」
「因為,我不想再拿您的錢。」
「為什麼不想再拿我的錢?哦……我知道了,是因為你想毀約,再和我兒子在一起,對嗎?」張以嵐了解地點點頭,語氣中盡透著嘲諷,「向小姐,你很聰明啊!知道錢是死的,人是活的,而溫煦以後會繼承溫家的所有財產。只要有了他,就什麼都不愁了,對吧?」
「媽……」溫煦很尷尬,就知道母親對薄荷不會太友好。
「伯母您誤會了。」薄荷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雙手交疊于膝蓋上,誠懇地望著茶幾後這比她足足年長了二十年、卻同樣美麗的女子,「雖然這麼說很傻,但我還是得說,我和溫煦在一起,不是為錢。我真的愛他,很愛他。我試過和他分手,但真的……沒辦法割舍。」
張以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說對了,這話真的是很傻呵……向小姐,你知道每一個為錢嫁入豪門的女孩都會這麼說吧?讓我听點新鮮的,成嗎?」
溫煦忍不住開口︰「媽,請您不要……」
「你閉嘴!」張以嵐驀地提高聲音,「長輩的話還沒說完你就要打斷?果然,在外頭瞎混了這麼些年,什麼好的都沒學會,倒是越學越沒教養了。」
溫煦抿起唇,不再辯解。他心里有些難受,不是因為自己被罵,而是因為他發現了,從自己進門那一刻以來,母親的身軀一直緊繃著。她心里……想必也有很多的苦衷、很大的壓力吧?面對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她也覺得很心疼、很不平吧?他明白的,當多年心血被辜負了,自己悉心培養、寄予厚望的兒子變成了賠本的咖啡館老板,母親怎麼能不委屈呢?
他理解母親,不能成為母親理想中那樣的兒子,他一直深深地愧疚著。
第9章(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