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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藍色婚紗 第6頁

作者︰葉山南

「我們?」她是否要提醒他她此刻正在休假?

然而,看了他凝重的神色一眼,她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了,只是迅速取餅了一旁衣架上的外套勾在臂彎中,「我們走吧。」

兩人一刻也不耽擱地驅車趕往麗豪酒店。

羅美君生前入住的房間在1209室。等電梯的時候,林繪理忍不住小聲地問郭可安︰「你真認為這次的事件是自殺?」

冰可安聳了聳肩,給了她一個淺笑,卻沒有給她正面的回答。

電梯到達預定的樓層,兩人剛跨出鐵門,就看到出事的房間門口被警察用膠帶封了起來,幾名師兄正在忙著疏散圍觀人群和記者。有一名身穿灰色風衣的高大男子背對著他們,正在打手機。

冰可安走上前去,叫了一聲︰「鐘SIR。」

穿風衣的男子掛斷行動電話,轉過頭來。他生了一張英俊而白皙的面孔,鼻梁上架著銀框眼鏡,顯得非常斯文。他是刑事偵訊科的科長鐘訊,郭可安的頂頭上司。

「可安,你來了。繪理,你也來了。」鐘訊看見林繪理,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辛苦你了,正在休假還要趕來。」

「沒關系的,分內事。」林繪理微笑了一下,然而那笑容僵硬地停在了嘴角,並沒有人察覺。

「情況怎麼樣?」郭可安問道。

「據說死者是割腕自殺的,死前曾吞服過大量的安眠藥,看來是求死心切。」鐘訊回答。

「她為什麼要尋死?我知道她最近事業很成功,而且,她就快要嫁入豪門了。」林繪理提出質疑。的確,很少有女人會在這種情況下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

「她的未婚夫——就是那個船業大亨楊瑞祥——他和離婚妻子的財產官司打了快四年,仍然處在膠著狀態;也有證據說蘇麗儀——就是前任的楊夫人曾經派一些小混混騷擾過她,還威脅說要潑她硫酸。」另一位探員翻著手上的記錄本介紹道。

「所以她嚇得自殺?」郭可安表示懷疑地挑了挑眉,接著轉過頭請示鐘訊,「我可以看一下現場嗎?」

「可以。」鐘訊點頭。然而,就在林繪理要跟著郭可安進入現場的時候,鐘訊叫住了她,「繪理,過去聊兩句。」他指指窗口的方向,大手覆上她的肩頭,手勢溫柔地推著她走,「查案的事讓他們探員來做就行了。」

林繪理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由他半推半摟著走到窗邊。

冰可安一回頭,恰巧看到了這兩人略顯親密的動作。他腳步頓了一下,黑眸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然而很快地,他便恢復了自然神態,一彎身鑽過半人高的圍欄,進入現場開始察看。

「繪理,最近好嗎?」鐘訊姿態瀟灑地斜倚在窗邊,12層高樓的風吹動他額前的發,使他看起來有幾分憂郁,「我听說上個星期,你差點兒被——」

「我沒事,謝謝鐘SIR關心。」她用應酬式的笑容打斷他的問話。

「那就好,那就好。」他有些尷尬地咧著嘴,仿佛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沉默了片刻,才又道,「你一向都是那麼堅強,但有時候似乎堅強得過頭了一點,讓別人即便是想關心你……都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也許——」林繪理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將眼光調向窗外的風景,「我並不需要來自于陌生人的太多太頻繁的關心。」

听了這話,鐘訊的神色有絲挫敗,「繪理,在你眼里,我已經……是陌生人了嗎?」

「哪兒的話,我從沒這麼想過。」她淺笑,表情甜美,眼神卻很遙遠,「鐘SIR是個很棒的上司,我從你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包括把自己變得倔強冷漠,不愛與人接近?繪理,我記得你以前——」

「人是會長大的,鐘SIR。你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專業操守很重要;我希望我的病人們信任我,就必須首先把自己變得更值得別人信任。所以——」她自嘲地笑了笑,「請原諒我有時候的過分冷漠和不近人情。人在社會中生存,有很多事情不由自己選擇。」

語氣淡淡的一席話,很真誠,卻又很疏離。鐘訊有些怔忡地望著林繪理好看的杏仁形眼眸,半晌,終于長嘆一聲,不再說話了。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美麗女子已經30歲了,她再不是當年那個懷抱著夢想和熱情投身警界的單純少女;正如她自己所言,她——已經長大了。而當年那些荒唐而熱烈的日子,也已逐漸散落在記憶里,變得凌亂,難以收集。

只是,這個女人呵……對于他而言永遠是心底最柔軟特別的那一方寸;即使那段歲月已經遙遠得面目模糊了……鐘訊有些喪氣地抓了抓頭發,望著斜倚窗欞的嬌柔而又倔強的她,一股柔情涌上心頭,讓他忍不住輕喚︰「繪理,你……」

「鐘SIR,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去里面看看郭SIR的進度如何。」她適時打斷他的話,語聲溫柔而堅定,用下巴比了比1209號房的方向。然後,她輕盈地轉過身去,不再看他一眼;于是他的那一聲包含了千言萬語的「你」,就這樣直直掉入沉默的冷空氣里了。

隨著高跟鞋輕擊地面的「嘀嘟」作響聲,林繪理緩緩步入1209號房間。這間總統套房是發現死者的第一現場,室內裝潢的豪華而氣派,冷氣機的溫度卻調得很低;她感到雙肩有些涼意,不由得瑟縮了一子。

冰可安正站在米灰色羊毛地毯的中央,手上帶著白手套,表情十分嚴肅。在林繪理看來,他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工作的時候很專注很負責,完全不像平日里那個又懶散又無聊的他。

死者羅美君仰面朝天躺在臥室的KING

SIZE水床上,長發散亂著,手腕處有一道深深的傷口,暗紅色的血塊凝固在傷口周圍,並染紅了她身下的床單。盡避臉色慘白,嘴角泛著白沫,但她看上去仍然有一種詭異的美麗。

「拍照取證了嗎?」林繪理問道。

冰可安點點頭。再度環視了一下整個房間,突然問她︰「MISSLAM,你覺不覺得冷?」

「冷?」她微怔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嗯,確實有一點冷。」

陣喧鬧的音樂聲吵醒——

就在一牆之隔的客廳里,似乎有人正在狂歡。

她在大床上躺平身子,睜開雙眼郁悶地瞪著天花板。噢,她怎麼給忘了?自己昨晚收留了一個不願回家的古怪男人。

「披上吧,省得著涼。」他用手指了指她勾在臂間的薄絨外套,然後道,「冷氣機的溫度調得那麼低,尸體的僵硬程度恐怕會有所改變呢。」

「你懷疑她是被人謀殺的?」林繪理驀然挑眉,眼色冷冽了起來。八年的朝夕相處,她幾乎可以從他的表情里讀出他想說的話。

「我沒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有些疲累地按了按太陽穴,「畢竟這間房間……太干淨了,沒有留下絲毫犯案的痕跡。」

「也就是說凶手的做案手法很高明?」

「也有可能——根本沒有任何凶手。」他吐了口氣,接著俊眉微蹙,陷入思索,「我只是想不通羅美君為什麼要自殺。MISS

LAM,如果換了是你,你會在事業愛情兩得意的時候選擇自殺嗎?」他驀然抬起頭來征詢她的意見,他望著她的眼神好似在期待著她回答「絕對不會」。

「這個很難說了,我從來沒經歷過事業愛情兩得意的時刻。」看他表情一直這麼凝重,她難得輕松地開起玩笑,換來他唇角的微微上揚。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清脆的女聲自兩人身後響了起來,「老大,我把人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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