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今天不拍咯?那就早說嘛,我還能早點下班。」老板臉色稍霽,但還是唧唧歪歪個不停。
水清淺兩眼一瞪,正想跟他理論,突然眼角瞄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向她走近。
那窈窕的身軀,婀娜的姿態,一步三搖的走路方式,讓她當下就斷定來人是——林語歡!
天,若是被林語歡看到她這麼晚了還和黃昏在一起,她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再來,萬-那女人一臉花痴地沖上來要她把黃昏介紹給她……想起這恐怖的一幕,她就覺得頭皮發麻、雙腿發軟!
她四下一環顧,見實在沒什麼地方可以躲藏了,于是當機立斷地腰一貓就鑽進拍照機的粉紅色布簾內,再一把將黃昏拉了進來,低聲命令︰「別往後看!」
「怎麼了?」黃昏奇怪地看著她一臉緊張的神色。那老板則更是看不懂這兩人究竟在搞什麼名堂。明明說好不拍的,怎麼又突然鑽進簾子里去了?
「喂,你們倆到底拍不拍啊?不拍就快點出來,我要鎖機器了!」老板不悅地拍著機身催促。
「拍拍拍,我們拍就是了。老板,你小聲一點啦!」
水清淺恨不得撲過去捂住他的嘴,連忙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鈔塞了過去。真是怕了這個老板,居然挑在這種時候大吼大叫,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黃昏在一旁看得好氣又好笑。雖然剛才突然被她拉進簾子里有些搞不清狀況,不過看她那副又緊張又尷尬的神情,他也大略猜得出是怎麼回事了。這傻瓜八成是踫上了熟人,而那個熟人恰巧又是她不想見到的,于是就躲進拍照機的布簾里避難來了。
拍照機啟動了,大屏幕上顯現出可愛的卡通圖象,老板不耐煩地催促︰「擺姿勢呀!快點拍完了我也好回家。」對于這最後一對顧客,他顯然沒什麼耐心。
「哦,我們擺姿勢,擺姿勢。」水清淺連連點頭哈腰。沒辦法,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啊!
她一把拉近黃昏,低聲在他耳邊道︰「拜托配合一下啦,大不了下次吃飯我請。」說著一手搭上他寬肩,擺出像情侶一樣的親昵姿勢。
她手掌觸上黃昏肩頭的一瞬間,就覺得他結實的肩部肌肉驀然僵硬了一下,而且隱隱發燙了起來。但黃昏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俯身對她耳語︰「既然如此,做戲就做全套。」說著手臂環上她腰際。
水清淺頓時僵在了原地。
就算是做戲,也不用這麼逼真吧?被黃昏這樣摟著,她立刻覺得渾身像爬滿螞蟻似的,又癢又麻不自在極了。
見鬼,以前又不是沒被人摟過,她好歹也交過三十六個男朋友呢,現在干嗎緊張得像個初次接觸男人的純情小女生?再說,她與黃昏之間就跟兄弟似的,根本沒什麼男女之分,偶爾摟一下又怎麼丁?人家都坦蕩蕩了,她在這里矯情個什麼勁兒啊?
水清淺在心里這樣說服自己,但仍是無法忽略他堅實的手臂繞過她腰身時所帶來的強烈存在感。這種感覺,是以前談戀愛與男友牽手、擁抱時從來不曾感受過的……
恍惚中,只听得黃昏道︰「要拍了哦!」接著他數「一、二、三」,然後「啪」的——聲,手指利落地按下拍照確定鍵。她連忙抬頭,發現大屏幕中的自己臉頰嫣紅似火,雙眸晶燦若星。
這一刻的她——竟然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更像女人!
兩人親密相依的樣子在大屏幕上定了形。黃昏問她︰
「你覺得怎麼樣?」
覺得怎麼樣?覺得糟糕透了!她用力地甩頭又甩頭,卻還是無法甩月兌心里的慌亂和羞怯,心煩意亂地揮著手道︰「反正是拍著玩的啦,無所謂好不好了。這照片,我不要了,你要你拿去吧。」
听了這話,黃昏的雙眸不易察覺地黯淡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揚起笑容,對老板說︰「一張就可以了,麻煩你替我們印出來。」
水清淺掀開布簾四下張望,見林語歡人影已不見,大概已經走得遠了。警報解除,她連忙從布簾里跳出來,站定在路邊,大口大口地呼著氣。
好熱,好熱,明明是秋天的晚上,為什麼感覺卻像三伏天,連一絲風也沒有?她拼命揮動雙手扇著風,頸上還是不住的沁出汗意。
可惡,-定是剛才布簾內的空間過于狹小,才會讓她有種窒息般的錯覺,覺得渾身綿軟無力不說,直到現在臉上還燙燙的。這一切,一定都只是單純的中暑反應而已,與黃昏那家伙可沒有任何關系!
對!-定是這樣!她一定只是給悶壞了,中暑了,才會莫名其妙地瞎想一些有的沒的。事實上,她和黃昏之間清清白白,她根本沒什麼好害羞的嘛!
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水清淺抬首挺胸,在人行道上邁著大步帥氣地前行。君子坦蕩蕩,她又沒做虧心事,為什麼要心虛?
可是,不對呀,此刻她的心里好像真的有那麼一點點虛……為什麼會這樣?
這時黃昏追上來,歪著頭問她︰「剛才你在躲誰?」
他這一問就好像直直洞穿了她內心的秘密,讓她更形心虛了。
「我、我才沒躲誰呢!我要回家了!」她微感狼狽地瞪了他一眼,隨即甩下他快快跑開。今夜跟他在一起的感覺怪異得令她渾身發毛,她決定還是走為上策,速速逃離這令人心慌意亂的氛圍為妙。
而她的身後,黃昏定定望著她快速跑遠的背影,良久,佇立在人行道上沒有移動半步。最後,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張大頭貼相片,對著月光仔細端詳。相片剛印出來,還有些燙,略高的溫度淺淺灼著他的手心,然而他毫不在乎,仍是傻傻地捧住不放。
皎潔的月光下,他看到照片上有一對相依相偎的男女,勾著肩搭著背,臉上均是尷尬的微笑。正如那女侍者和那位路過的老婆婆所說,他倆這副模樣——像極了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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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淺飛奔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沖進洗手間。在洗臉池中放了半池水後,她深吸一口氣,猛地把臉埋了進去。
清醒,她需要清醒!冷靜,她需要冷靜!她不住地用冷水潑著自己的臉頰,憋氣直憋到臉紅脖子粗才把頭抬出水面。可惡,如果這樣還不能使她清醒的話,她會考慮把頭扎到馬桶里去!
水清淺滿臉是水的回到客廳,將自己摔進沙發里,郁悶地想︰既然是中暑,那為什麼泡了冷水還不好?為什麼她的腦海中還固執地回放著方才在大頭貼拍照機前的那一幕?為什麼她還是不能控制地回想起黃昏手臂環住她腰際的那一刻?
要命了,她現在已經不只是中暑那麼簡單了,她簡直是在發春啊!水清淺懊惱不已地用雙手拍打著腦殼,想要驅走這令人討厭的思緒。正在這個時候,電話鈴驀地響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瞪著那具電話。
「這種時候——該不會是黃昏打來的吧?」她小聲地自言自語,手指微微發顫地接起電話,「喂?」
「水小姐,我這麼晚打來會不會打擾到你?」彼端傳來溫文有禮的男性聲音。
一听這麼客氣的稱呼,水清淺便知道是範弘書打來的。
「當然不會了,我還沒準備睡呢。」她連忙也用同樣溫柔的聲音回答,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如果當真是黃昏掛電話給她的話,此刻她還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哦,我打電話來是想告訴你,後天我可能要飛去英國開會,大約一周左右回來,所以,我們的約會……」範弘書在電話那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