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是膚淺的男人,就像你這種。我堅信,這世上還是有懂得欣賞女人內在美的好男人的!當然了,不可能是你。」她的手開始胡亂比劃,頭也有幾分暈了,開始咧嘴傻笑。醉眼朦朧中望過去,黃昏居然也挺帥的。只見他半倚在地板上,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嗯,這個POSE擺得不錯。水清淺不禁在心里贊嘆。
贊嘆完了,她捧著發重的腦袋,小聲嘟囔︰「好奇怪哦,好像我每次失戀,都是跟你一起喝酒。」她不是一向很討厭他的嗎?怎麼每次最不開心的時候,他都那麼巧的陪在她身邊?
「是呀,我的命不好,每次你喝醉我都不幸充當你的嘔吐袋。」黃昏彎起唇角淺笑,口氣微微抱怨,神情卻十分柔和。見她眼光開始迷離,他不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喂,你這次別又來了哦,我可不負責清理現場的。」說歸說,他仍是跪行上前兩步,扶住她即將歪倒的上身。
「醉了?」他問她。
「沒有,幾罐啤酒而已,哪有那麼容易醉啊?」她說著一躍而起,身軀是很輕快沒錯,可舌頭已經大了。她揮舞著雙手,高聲叫道︰「黃昏,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
「好,就玩真心話大冒險。」看來她是真的醉了。
「第一個問題,」她傻笑著比出一根手指,表情十足神秘,「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討厭你嗎?」
「願聞其詳。」他再度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心中苦笑,不知道這種情況算不算酒後吐真言?
「我說、說了哦!你不要生氣,就是、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呃!」她打了一個響嗝,身體綿軟無力地躺倒在他懷里,「你……」說完這個字,雙眼正式合上。
「喂,水清淺?男人婆?」他拍拍她臉頰,她卻一動不動。
「睡著了?」他連忙抓起她腳邊的空啤酒罐來看,「這是什麼啤酒?比吃安眠藥還管用!」
「水清淺,你醒醒啊,別睡在地板上,難看死了!
喂,你該不是要我抱你到床上去吧?」他沒轍地瞪著她在地上癱軟成一團的睡姿,半晌,終于長嘆一聲,抱起她往床上拖。
「想不到你看上去瘦瘦的,抱起來還真重!」他邊「搬運」她的身體邊抱怨著,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扔到床上。完了以後,他雙手叉腰,瞪著癱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她。
「水清淺,你不當自己是女人嗎?居然在一個男人面前睡得跟死豬一樣,也不怕我非禮你。」
水清淺在夢中咂了咂嘴巴,不知是否在懷念剛才吃過的雞腿。
黃昏翻個白眼,轉身出門。可走了沒幾步又折了回來,扯過床腳的被子胡亂地往她身上一蓋,小聲地自言自語︰「都這麼大的人了,還總是叫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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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程氏企劃公司人事部門口。
「阿水好可憐哦,你看她,眼楮都哭腫了!」
「不過她就算是被男人拋棄了,也用不著這麼作踐自己吧,還戴了那麼丑的黑框眼鏡,瞧她那個比古裝戲還老土的扮相,怎麼找得到第二春哪?」
「什麼第二春?人家那都數不清楚是第幾春了!」
水清淺捧著咖啡杯站在辦公室外頭,不知是否該敲門進去打斷眾同事的八卦。看樣子她們正談到興頭上,可她已經在門外站了半個鐘頭了,腳酸得很。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不再虐待自己的雙腳,清清喉嚨低咳一聲,成功地引起室內眾人的注意力後,才悠哉游哉地踱了進來。
她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辦公室里立刻出現了一陣極為尷尬的靜默。所有人只敢拿眼角偷偷瞄著她,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罷才她們說的話——好像確實是過分了那麼一滴滴,不知道阿水會不會生氣?小胖妹窺著她的臉色,見她好半晌也沒有發作的跡象,才大著膽子說︰「阿、阿水啊,你的臉色好差,要不要請半天假回去休息一下?」
這話倒不是虛偽,同事這麼多年,基本的關心還是有的。水清淺感激地沖她笑了一笑,隨即拿起桌上鏡子端詳。
鏡中的自己臉色灰敗,眼皮浮腫,頭發亂得像梅超風——這就是昨夜宿醉兼今天早上睡過頭的下場。水清淺低低哀號一聲,用手捂住臉,簡直不敢回想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些什麼好事。
她——「好像」和黃昏一起坐在地板上喝酒;然後,她「有可能」喝醉了,不僅忘了要向他索賠,還說了些神志不清的話;再然後,她「依稀仿佛」記得自己問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討厭你嗎?」
噫,這真是無聊的問題。討厭一個人為什麼非要有理由呢?她討厭黃昏,莫名其妙的就是討厭了,何必還巴巴地跟他解釋緣由,好像錯的人是她?
事實證明,他就是很令人討厭嘛!不然她也不會把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記得那麼牢,還時不時地要拿出來回憶一番,每次想起來都咬牙切齒——
她記得那是在兩年前,當時老媽的咖啡店剛開張,急需人手。一天下午,一個叫黃昏的大男生興沖沖地跑來應征。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黃昏。
午後的陽光下,他黝黑的膚色閃著古銅色的光澤,短發凌亂,額頭上掛滿汗珠,看上去就像剛從運動場上下來的大學男生。他很愛笑,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比電視上牙膏廣告里的模特更顯帥氣。
那個時候,水清淺非但不討厭他,甚至還可以說對他頗有好感。因為他的性子很是開朗易相處,兩人見面聊了只幾句話,他就說︰「我們兩個很有緣哦,你看,‘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這句詩里正好瓖嵌著我們倆的名字。」
當時,她對他刮目相看,真心覺得他是個很好的男孩子,長相好,個性好,還懂古詩詞。而且,他說他們兩人有緣呢!那時的她還是「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年紀,听到他說「有緣」二字會臉紅心跳。正在芳心暗喜之際,突然他-把攬住她肩頭,對水媽大咧咧地笑道︰「水媽媽,您不用特地為我安排員工宿舍了,我和‘他’住一間就好。
我們一見如故,是好兄弟啦!」
他此話一出,水清淺的臉頓時黑了一半。原來,他根本是把她當成男人!
這、這也未免太侮辱人了吧?就算她長得像男生,可是他已和她說過話了呀,難道從她的聲音竟听不出一點女性特征?奇恥大辱啊奇恥大辱……直到現在水清淺回想起這件事來,依舊恨得牙根癢癢。
不過,這件事可無論如何不能讓黃昏知道。他若知道她還在為兩年前的一樁「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記恨于他,八成會加倍地嘲笑她。
正在這個時候,案前的電話分機響了起來,水清淺接起,彼端立刻傳來高分貝的女子叫聲︰「阿水,是我啊!
我現在就在你公司樓下,買了好多東西哦,快點下來接我!我們中午一起去達令港吃海鮮好不好?」
听到這個聲音,水清淺的頭一下子脹成兩個大。此女名叫林語歡,是她的高中同學兼大學室友。兩人一路從高中一起讀上來,有七年的同學情分,如今也算是走動相當頻繁的好姐妹了。然而遺憾的是,林語歡似乎從來不把她當成姐妹——買了東西要她幫忙提,上餐廳吃飯要她付賬,和男朋友吵架要她出面擺平——基本上,說她是她的護花使者兼自動提款機還更為恰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