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著她。這女人非要用這麼特別的方式表達她心中的感動嗎?他難得有機會英雄救美,居然也可以被她罵成白痴;他想到這兒,忍不住將她更摟緊了些,心中笑嘆道,就姑且把這當成是她心疼他的別樣方式吧。這女子終究是特別的,連心疼也要粉飾成惡形惡狀,連感動也要表現得別別扭扭。她的可愛之處,只有他能懂,也只有他來照單全收了。
葉知秋窩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好聞的男子氣息,一顆驚懼的心才緩緩平復下來。她這才發現自己其實一點兒都不強悍。和全天下的所有的女人一樣,她也會害怕,也會有脆弱;而在穆平的寵愛之下,她發現自己正在逐漸變成另一個女人︰更感性,更嬌柔。更有血有肉,也更像一個女人——一個普通女人,戀愛中的女人。
斑穆平……她貼靠著他的胸膛,心里默念著他的名字,發現自己越來越眷戀這個溫暖的懷抱,也越來越離不開這懷抱的主人了。
「是不是很痛?」她小聲地問著,心里為他泛起了疼惜之情。
「不會啊。那只是切牛排用的餐刀,一點兒都不鋒利的。」他輕吻了她一下,「倒是你,嚇壞了吧?」
在刀鋒染血的那一刻,他心里在意的不是自己有多痛,而是兩個女人一個接一個地在他面前昏過去——一個是知秋,另一個則是那個才上班第二天的女實習生。當時他手忙腳亂,既要分神擋刀.、又要忙著去扶兩位昏迷者;然而更夸張的是,下一秒鐘,那個持刀行凶的女主持陳潔夕居然一下子癱軟在座位上嚎啕大哭起來。弄到後來,他這個被刺傷的受害者還要反過來安慰傷人者,好聲好氣地直勸她別哭了……唉,現在想來,真是一場荒誕鬧劇。
他將事件經過當成笑話講給葉知秋听,她听完後,立刻杏眼圓睜。
「陳潔夕這個女瘋子,我要告她!告她蓄意傷人,告她——」這下她骨子里大女人的強悍本性又冒了出來,她捶著床頭,義憤填膺。「總之,她完蛋了!這不可原諒的瘋女人。我一定要告得她身敗名裂——」
「知秋,不要這麼強勢,得饒人處且饒人,好不好?」他溫聲地勸著她,「陳潔夕已經被警察帶走了。鬧了這種事出來,相信她也沒辦法再在電視台混下去了。其實坦白地說,她也蠻可憐的。」
這男人怎麼幫敵方說活?她感到奇怪,斜睨他一眼,「你是耶穌嗎?這麼神愛世人?」那女人拿刀刺傷他耶,他竟然寬宏大量到這份上,竟然可以全然不計較?
「知秋,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追究也于事無補,我的傷口又不會自動長好。那個陳潔夕跟我說,她也活得很痛苦,壓力很大。電視台里有一堆後輩等著要取代她的位置,媒體三天兩頭曝光她的緋聞。」這些都是他在安慰她時她哭給他听的。其實,在刺傷他之後,那女人也有悔意。而他也相信她不會是什麼十惡不赦的蛇蠍女子,只是對人對事太過放不開,也太過沖動。
葉知秋望著高穆平柔和的眼眸,看到他揚起寬容的淺笑。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怨懟或記恨,是那麼干淨的朗然神采。這一瞬間,她心底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這是個好男人,是她所遇過最好的男人,他或許沒有很多錢,沒有很遠大的前途,可是他有一顆懂得愛、懂得原諒的心。這樣的一顆心,在現今疏離冷漠的鋼筋森林里,越發顯得珍貴。
在自己的理智所能察覺之前,她發現自己主動吻上他的唇,嬌軀柔柔地攀住他,「高穆平,抱我。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睡袋好不好?」
「知秋?」他訝異地低喚她,眼底閃過不可置信的慌亂。她知不知道有些話是不可以亂說的?他有些慌亂地想要推開她,可是手一沾上她柔媚的身子,便什麼主張也沒了,只能任憑情感驅使地緊緊地摟住她,回應她甜蜜的吻。
兩人交纏著跌入床塌,深深地親吻彼此……在理智即將被燃燒殆盡之際,高穆平努力拉開自己的身子,低喘著問︰「你……確定你不會後悔?」
「不知道……等後悔了再說……」她同樣嬌喘吁吁。
沒有給她機會再去思考或反悔,他深情地再度吻上她。這一次,是她給他機會擁有她的人和心,而他——不會放開手。
這天晚上,他們沒有一起去睡睡袋,而是一同滾落在床鋪之中,溫存纏綿,交付彼此。
夏日的清晨是美好的,徐徐的微風穿過窗欞拂人室內。高穆平睜開眼楮,微微活動了一子,立刻發現肩窩中枕著的螓首,長長的秀發纏繞著他的臂膀。他臉上泛起了溫柔的笑意。看來昨夜,她睡得很甜很香。
他輕吻了她一下,躡手躡腳地起身下床。在浴室
里刷牙時,他看著鏡中自己滿嘴的牙膏沫,幸福得想笑;刮胡子時,看到自己滿臉的剃須泡,他還是幸福得想笑。
他從來不敢奢想自己竟會有這樣的好運氣,能夠有朝一日完完全全地擁有她的人和心。然而昨夜,她確確實實在他的懷中呵……
昨夜過後,一切都會不同了。此時此刻,他不再單純地將她當成是心愛的女友,而更多的是未來將要娶回家中守護一生的妻子。
深褐色液體在立陶宛咖啡壺中緩緩蒸騰,在咖啡的苦澀香氣中,知秋悠悠醒轉。
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是,被單下的自己身上涼涼的、未著寸縷;第二個念頭是,全身像被推土機碾過一般的酸痛;第三個念頭是,昨天晚上,她和高穆亞……
「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麼?」她用雙手捂住臉,哀哀地叫著。她、她怎麼會荒唐到和高穆平一同翻滾在紅被之中,有了的親密關系?
葉知秋啊葉知秋,你的理智到哪里去了?你的矜持到哪里去了?你那過去二十九年的理性堅持、守身如玉,怎麼會就這樣毀于一旦?你那一直以來所追求的完美人生計劃,你又將它置于何處?
「這、這不是真的,我不會那麼不順後果地做出這種……」她不信地搖著頭喃喃自語,撐坐起身子,被單滑落肩頭,掉到地上。那上面的暗紅色血跡令她頓時慘白了整張臉。
原來,昨夜不是一場春夢,她竟然真的和高穆平有了肌膚之親……她懊惱地將頭埋入雙膝之間,耳邊回響起自己昨夜情不自禁時說過的話︰「不知道……等後悔了再說……」
「不知道」?「等後悔了再說」?見它的鬼!她當時怎麼會如此輕率?說出如此考慮的鬼話?天,她現在就後悔了!真真實實地後悔了!
可是,後悔又有什麼用?既成的事實再也無法改變!
「啊!」她大叫一聲,仿佛要將心中的郁結統統吼出來。過了不到三秒鐘,高穆平馬上沖進臥室。見她又在床上蜷成一團,不由得漾開溫柔的笑意。
「怎麼了?一醒來就大呼小叫的?」他走到床邊坐下,極為自然地攬住她赤果的肩頭,在她額角寵愛地吻了一下,「我替你煮了咖啡,還做了早餐,要不要順便幫你端到臥室?」
她臉色一僵,避開他的親近,心中亂成了,一團麻,「不……不用了,我穿好衣服出去吃。」
「知秋,你……沒事吧?」他終于察覺到她的異樣,連忙關切地更加攬緊她,「是不是我昨夜弄痛了你?」
「沒……沒有的事!」這回她幾乎是大力地甩開他的手!她別過了臉,不去看高穆平僵在半空中的手臂,分不清此刻心中是羞窘,還是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