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脂!那個小王爺可是人中之龍,將來一定會做個元帥將軍什麼的,難得的是,他又對你一往情深。有這樣好的對象你不要,你到底在使什麼性子?」
「反正我不要!我才不要莫名其妙地嫁給一個陌生人呢!」那個什麼小王爺對她念念不忘,她對這個人可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怎麼是陌生人呢?他是梁王府的公子,咱們家的世交!」
「我才不管他是誰,反正我不、想、嫁!」
「那……」看著女兒異常堅決的神色,凌滔的眼中驀地抹上一線精光,「難道說,你已經有心上人了?」
寒脂手中的錦帕猛地落了地,「才……才沒有呢!我哪有什麼心上人?」她不敢看爹爹的雙眸。
「那是為什麼?」
「哎呀,反正我就是不想那麼快出嫁嘛!」被爹爹洞察一切的雙眼看得心里都慌了,連忙別過頭去,裝出生氣的樣子。「我……我還想在這府里多住兩年嘛!難道爹嫌我不好,嫌我在這里又浪費糧食又經常打碎東西,難道說……爹不要我了?」她故意扯得離譜萬分。
丙然凌滔瞪起了眼,「說的是什麼話!這世上哪有做爹的會嫌女兒的?我只是——」
「那就別‘只是’了,爹……」寒脂靠過去捉住爹爹的袖管,輕輕搖著,「我就是舍不得你嘛!我還想多陪你兩年啊!你就不要把我這麼快嫁掉,好不好嘛?」
「我……唉,真是敗給你了!」凌滔想拉開她搖動的手臂,卻被她撒嬌的神態給弄得再也無法嚴肅,「不過,你要答應爹,梁王府的親事一定要再好好地考慮一下,這的確是樁不可多得的良緣。為人父母的,當然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個好歸宿。我再舍不得你,也不能把你留在身邊一輩子的。」
有些感動,寒脂只得點了點頭,而且也怕爹爹再繼續嗦下去,只是她心里的愁緒又多添了一份。為什麼她所愛的男人惟恐不及地避著她,而那些不相干的人卻閑得沒事跑來對她一往情深呢?如果尉可口能像那個什麼趙天宇一樣,她不知會有多開心,可他偏偏……明明有情,卻要裝作無情;明明心動,卻要狠心推拒。尉可口呀尉可口……她想到自己心愛的男人,不由得陷入了失神。
廚藝高超的他,身手不凡的他,冷峻的他,神秘的他……他會說話的眼楮,他狠心離去的背影……他的所有面貌神態都在她的腦中滾動著、交疊著。寒脂的一顆心,又沉入了深深的迷惘和苦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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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明明還是大晴天,可是轉眼間就已經烏雲滿布、雷聲滾滾,眼看一場大暴雨就要降下來了。
尉可口望著灶火,神色不動。灶上正煮著一鍋湯,里面的水低低地沸騰著。然而他的心卻比這窗外的密雲更加凌亂沉重。寒脂……想起了她,讓他在凌亂沉重的心情之外,又多了一抹苦澀的痛楚。
她深情而又真摯的表白還回響在耳邊,她掛著淚珠的臉蛋更讓他兒乎要心碎了,但是他惟一能做的卻是推開她,否定她也否定自己。這種傷害像是一把雙刃劍,既傷到了她,也讓他無法幸免。
在今天以前,他還不知道自己對她已經情苗深種。直到看見她流淚的那一刻,他竟心痛得無法呼吸,這才發現,原來他陷入得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快更深
然而,他卻必須把這深種的情苗連根拔起。他拼命地用他僅存的理智,硬生生地壓下了心中的波濤洶涌
他決定了,從此以後再也不能見她了!一辦完這個案子他就走,他讓大師兄派他去大理、去苗疆……走得越遠越好,只要能離她遠遠的,他就可以管住自己的心神。可是為什麼……心中的感覺還是這般毫無著落,好像有一千只螞蟻在啃嚙一般——又麻又癢又疼痛?
他沉浸在自己的紛亂的思緒中,沒看到雨已經嘩嘩地落下,而丫鬟素梅已經在他的身邊站了好久。
「湯熬好了嗎?」素梅不得不出聲提醒。
「哦。」他回過神,連忙滅掉火,「好了。你端到小姐房里去吧。這湯里我放了紫蘇葉,可以安神助眠。她現在情緒不好,你……你要看著她喝,免得她又使性子不肯喝。」關心的話出了口,才覺得唐突,他連忙轉過臉去。
可是素梅並沒有動。她目光炯炯地直視著他的背,「尉可口,我知道有些話我沒有資格說。但是,既然你這麼關心小姐,為什麼不親口告訴她?」
尉可口猛然回頭,詫異于小侍女的質問。
「下人對主子盡忠,是應該的,沒有必要邀功。」這借口好差勁。
「可是對于小姐來說,一句關懷的話比什麼都開心。」
這丫頭……難道她什麼都看出來了?他心里半是詫異半是疑惑,還想出聲問些什麼。但小巧的身影已經麻利地端起湯碗,走到廚房門口時,嬌軟地嘆了一聲,「下雨了。天上下的雨,是地上情人的眼淚。」
尉可口頓時說不出話來,只是瞪著丫鬟的背影好半晌。素梅的話……可是在暗示什麼?
雨幕中,丫鬟緩緩離去的背影逐漸模糊,凝成了另一個疑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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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足足下了八天。
持續幾天的陰雨連綿,攪得寒脂原本就郁悶的心情更是如同發霉一般。她天天被關在廂房里吃睡等死,還要忍受尉可口每天的冷淡和一送完飯立刻閃得比誰都快的背影。想不到自己挖心掏肺的表白竟換來這種結局,真是應了那一句話——「相見不如不見」。
的確,用它來形容目前兩人的關系,是再恰當不過了。他仍是每天把飯送到她門外,仍是恭敬無比、不敢逾越。可是她的心情,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憤怒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力感。
不管他的原因是什麼,他似乎已經打定主意不和她有任何糾葛了。就算她去用熱面孔去貼人家的冷,也沒有一貼上就無論如何不願撕開臉的道理。何況,她不得不承認,她的自尊心的確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如今,心痛得有點兒累了,她不想再去費力揣測他為什麼要推開她。如果他覺得這樣做才好,那……就這樣吧!反正她丟臉也丟到家了,他拒絕的話也說得夠明白了。唉……有那麼一瞬間,她真想放棄生命、重新投胎算了。
只是……她的心里為什麼還不依不饒地念著那絕情的男子?她還沒有死心嗎?
懶懶地絞著絹帕,寒脂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前兩天,梁王府的小王爺冒著大雨來了一趟,那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了好久。不過,她就算努力說服自己要對尉可口死心,可也還沒本事能一下子把芳心轉到別人的身上去。
這門親事,她又回絕了,害得爹爹十分為難。可是她心里明白,盡避賭氣,盡避自尊受挫,她對尉可口仍是放不下,這也許就是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接受別人的原因。
「小姐,小姐!」丫鬟素心興沖沖地跑進來。
「什麼事嚷得這麼大聲?」寒脂無力地抬起眼。怪了,怎麼這兩天總不見素梅的影子,全是這小丫頭在咋呼?
「雨停了!馬上要出太陽了!」
寒脂向窗外一看,真的呢,連綿了八天的大雨總算收住了陣勢,這會兒外頭盡避還陰著天,但陽光已經調皮地從雲端里探出了一縷金線,開始準備要大放光芒、好好地收拾這幾日來的潮濕陰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