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見著你了。」欣喜難言喻。
朱炯伸手欲推,眼角瞥見季銀珠火光灼灼的淚眼,臂收緊,嬌馥暖軀抱滿懷。
「朱炯!」他竟敢!
鳳眼緩緩瞥向季銀珠。「現下,你明白了嗎?」
「咱!」
狠掌摑,淚眼控訴,羞意泛心,旋過身,季銀珠奪門而出。
望著季銀珠消逝的方向,鳳眼底失落閃掠。
「炯,你還好嗎?」素手伸起,觸踫他膚頰。
朱炯撇開臉,推開懷中的銀奴,站起。
「炯?」
「為何這麼做?」語音冷,不若適才的溫柔。
銀奴微笑,對他的冷漠未掛心上。「我只是想,你能無情到何種程度。」
「你沒有資格傷她。」
「是嗎?可適才,你默許了不是?」嫣然一笑,她款步挪移,將大開的門合上,再轉身,素手擱領口,緩解衣襟。「而我,也該償還對你的情。」
「你欠的情,不只他吧?」
低沉嗓音突兀的插入,銀奴解扣的玉手一顫,瞧向朱炯身後,層層紗幔間,走出的玄色身影。
朱亥?!
「嗚嗚嗚……」
「季小姐,別沖動哪!」
雅苑內,季銀珠雙手忙碌,迅速收拾著細軟。吳宗焦著心,忙在一旁勸。
自季銀珠從朱炯房內奔出,吳宗便憂心的追在後頭,果如他所料,季小姐這次真真要離開主子爺了。
哎!主子爺哪,您真的太想不開了。
「沖動,你主子都可以沖動的拋棄舊愛,為何我就不行?」抹去滿臉的淚水,她怒不可遏。
「主子爺他……非真心哪!」
「那怎麼樣才叫真心,眼睜睜瞧他們在床上打滾嗎?」該死心了不是,扮演那麼久的可笑角色,也該夠了。
「吳宗猜想,主子爺是在對季小姐演戲才是。」
「演戲!」用力背起行囊,轉身。「一個巴掌拍不響。吳伯,別再費心勸銀珠了。」
「季小姐……」很想再替自個兒的主子說些好話,但見季銀珠怒在當頭,他知道,此刻再說什麼也只是多費唇舌。
嘆口氣,他替自個兒的主子感到無奈。
「吳伯,銀珠知道你向來是疼我的,銀珠感激在心,但願我走後,吳伯能多多保重。」咬著唇,忍哽咽,她扭頭離去。
遙望季銀珠,吳宗徒呼負負。
數日後。
秋盡冬來,枝吐梅蕊。
端王府里,梅亭內,檜木石桌上,茗品、鮮果、糕點無一不缺,置中為棋盤,黑白兩子兩對峙,輸贏難論。
「昨兒,朕派人捎旨到季府了。」聲平穩,似話家常。
白子落,無意開出一條通路。
聖皇笑,眸光燦,很不客氣的吃下。「小娃兒也答應了。」
呵!又闔出一條路了!通殺。
「朕想,這次她不會再逃婚了。」連連吃下眾多白子,聖皇眉眼笑。「說真格的,小娃兒會應允這婚約我也挺意外的。」
「聖旨不可違。」音淡淡,心口波濤起伏。
「是嗎?」挑眉眼,睨向來炯的眼神很犀利。「怎這話听來有點兒酸?」
「皇兄多心了。」
「朕多心?」兜眼瞧向棋盤,慘兮兮的戰況。
瞧!白子都快被吃光了,還強作違心諭。
「好吧,算朕多心。不過,說起那娃兒,近來不知怎麼,整個人不僅瘦了一圈,還病了。」人說君無戲言,倘若是謊言呢?
甩甩頭。哎!為了十四,他竟連這臉皮也不管了。
偷偷兜眼看向朱炯。很好,手在顫抖了,那這臉皮至少犧牲得值得。
「听梅妃說,那娃兒不吃不喝,禁食呢。我說十四弟呀,你這帖兒會不會下得太重了?」嗯,握拳了,效果不錯喔,再加把勁。
「听傳旨的人說,那娃兒接旨後,人就昏了呢……唔,好像是在季老頭款待傳旨人時候倒的,可憐喲,這聖上指婚,怎麼說都算是件喜事,可現在朕倒覺得自己似是做了件殘忍事兒,不知那娃兒現下怎麼了?唉!好端端的人怎麼會弄成這樣,朕雖未曾親眼見,光听就心疼得緊呢。」搖搖頭,深嘆息,加強戲分。
「皇兄。」
「嗯?」期待。
「十五賞梅照舊嗎?」
眯起眼。這十四,還真能撐!無趣。
撇撇唇。「唉!梅妃都不理會朕了,朕哪有心情跟眾臣子賞梅。」
輕嘆氣,說起這梅妃還真不講理得緊,不過是給銀鈴兒指個婚,她就來個冷面冰霜,害他這個乾柴成濕柴,沒勁。
朱炯勾唇,淡笑。「梅妃不是個鬧性子之人。」
「還不都是為了你。」這指婚等於是在下賭注,沒想到連自個兒的幸福也賭了進去。
倘這十四弟真能絕情於斯,那往後,他豈不遭梅妃怨?天可憐見,他也是看著銀鈴兒長大的,他也疼她呀!
可這點,梅妃沒瞧見,一味的怨怪自己多事。
哎!現在不求朱炯受刺激,改心意,只望聞人那家伙能夠尋得老神醫,替這十四尋得神丹妙藥,喚醒他男人的功能才是,否則呀,逭吃了秤坨鐵了心的十四可真會眼睜睜的瞧著心上人嫁作他人婦了。
「皇兄,您的恩情,臣弟願意生命來換。」
「誰要你的命來著。」瞪眼。「朕要的,是你娶個美嬌娘,快活的過下半生。」
朱炯苦笑。「皇兄,您這玩笑臣弟收不起。」
「那這樣吧,朕退而求其次,你答應診治吧。」還得該有的功能,就不信他會漠視自己的感情。
朱炯斂眸,注視杯皿的眸光很黯然。「三年了,皇兄已傷透了腦筋不是,何苦再費心?」
「你的癥狀並非藥石罔效。」
「聞人的醫術已屬頂極。」舉杯,香茗入喉。
茶已涼,成苦澀,宛如他此刻的心境,淒涼。
眸底的神傷閃掠,聖皇適時捕捉入眼。
「別忘了,他有個妙手勝華陀的老師父。」
朱炯搖搖頭,無語。
「如何?朕包準這次不會再讓你蝕本。」他也可得到個正常的好愛弟,何樂不為。
「皇兄……」
「好了,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別再跟朕討價還價,來來來,咱們再下一盤……唔,等等,賞梅會你幫朕安排安排,擬個名單讓朕瞅瞅。」到時再想辦法撮合撮合,就不信他不上鉤。
寒風起,梅辦飛舞,靜寂亭台內兩心緒。
第八章
城里首富季府外,紅燈籠高高掛。
內廳,喜字耀人目。
以逃婚出名的季家千金再一次準備出嫁羅。
愛內外,東一句恭喜恭喜,西一句托福托福,上至員外本人,下至家婦奴僕,個個莫不眉開眼笑,只因這婚啊,是季銀珠親自允諾,意思即是,他們家的美麗小姐不再逃親啦!
打從聖旨降下至今,季府人莫不忙成團,雖說剛開始大夥兒為著小姐的昏厥嚇得團團轉,可今日賓客雲集,賀禮堆如山,這喜事已把那段小插曲沖散。
一處不怎麼起眼的小角落,後花園的拱門處,悄悄走進了位華服男子。
那男子,身材相當地修長,雖步伐蹣跚,手里拄了把拐杖,頭上還戴了個黑紗斗笠,卻掩不住渾然天成的尊貴氣勢。
黑紗下,藏了雙黝黑亮透的鳳眼,瞧見每一梁柱上,那艷紅紅的雙喜,眸底隨即抹哀傷。
撇過眼,依著記憶,他腳跟兒拐向東面,步向那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地方,亦即季銀珠的閨苑。
尚未靠近,便見兩侍女自季銀珠的閨苑走出,不多想,他立即閃身至亭柱後方。
「哎!這小姐又不吃不喝了。」著粉色衣裳的小丫鬟無奈的看向手中所端之物,嘆氣。
「是啊!再這樣下去,小姐鐵定會病倒。」另一著鵝黃衣裳的丫鬟附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