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姿容惹他憐,淚眼漣漣螫他心,一股想擁她入懷的深切渴望沖擊不止,季銀珠不知,她痛,他更傷啊。
「忘了我,你會比較快樂。」長痛不如短痛。
「快樂引哈哈,你真當人心似鐵嗎?」忘了他,這話說得可真輕易,那她等候的三年又算什麼?
嬌女敕的唇辦微勾,笑似哭。「朱炯啊朱炯,你以一句戲言抹殺了我們之間的甜蜜,你可真……忍心呵。」
他無語,鳳眸里掠過一絲沉痛。
瞅著他的面無表情……原來,他的溫柔是把刀,可以把她傷得體無完膚,也能斬碎她所有的堅強軔性。
銀鈴兒,我永遠不會棄你不顧的,永遠都不會。昔日的諾言猶在耳畔,如今全成了戲言,這教她如何相信?
人心是會變的……這是他以著面具對她的時候所吐露的冷語,當時,她只想找著他,听他親口說明,如今才知,自己不若想像中的堅強。
突地,她想到那個癲狂的吻,她知道那絕非夢境,沒有一個夢境會如此的真,真實到讓她感受到他的不舍、掙扎輿矛盾,以及深深的苦,倘若他對自己無情,他苦什麼,又為何掙扎?
凝視著他……她不曉,那張冷漠的皮囊下到底藏了多少的心思?
追趕了三年,此時此刻,季銀珠感到有些倦了。
深深望了他良久,她旋身步出門外,嬌小的身軀有著哀戚的孤寂,兜入朱炯的眼底,是深沉的傷。
銀鈴兒,莫傷心,離開我你才能真正的幸福!
由於朱炯的內傷甚重,難以舟車勞頓,只能暫居秉王府里,所有的膳食補品全由季銀珠一手打點,不假外人。
「哎呀!」
「磅啷!」
瓷盂碎,女敕音揚,在場廚娘們收拾的、善後的,拉開季銀珠的,分工合作,無一紛亂,彷佛是受過訓練似的。
「季小姐,您金枝玉葉,踫不得這些個粗物的,要是再燙了手,我們可真難對端王爺交代了。」
第四日了,廚娘們看著季銀珠手上數十割燙傷,莫不搖頭嘆息連連。
打自這娃兒為心上人洗手做羹湯,秉王府的名貴食器無一不慘遭碎裂之命運,雖說其心可表,卻幾乎折煞了她們這些老人家。
瞧瞧!大夥的手腳由原先的手忙腳亂,全都變得俐落,服侍王爺的飲食也不再誤時。
可,要她們眼睜睜的瞧著這小姐的女敕手遭逢無數的折騰,舍不得、心疼是其次,最最重要的,她可是個貴客啊!
「哎!我實在太笨手笨腳了。」可惜了她好不容易熬好的雞湯,這下子又得重弄了。
「小姐啊,您這麼用心替端王爺烹煮,卻不讓自個兒的心上人知道,那苦心豈不白費了。」
她們這些個廚娘雖輿季銀珠相處不久,大夥兒卻是喜愛極了季銀珠的嬌而不矜、客氣有禮,所以,盡避季銀珠弄混了秩序,她們也不以為意,只怕她傷著了自己。
一抹郁色浮上芙容。「我只求他身子趕緊好。」
即使她心里怪他怨他也怒他。
「哎呀!您可真貼心哪。」廚娘一滿臉贊賞。
「倘若我兒媳也這麼對我兒子,那多好。」廚娘二滿臉喜愛。
「端王爺真好福氣,有這麼個深愛他的女子,寧可粗了雙手,卻不求回報,這樣的女子端王爺再不接受,可就沒了天理呀!」廚娘三滿臉疼惜。
「可不是,不過,听說呀,那個端王爺好似不太領情哪。」廚娘四滿臉同情。
眾所周知,在端王爺住在府中的這幾日,可是讓這娃兒吃了不少的閉門羹,不得其門而入啊!
「各位嬤嬤,你們別這麼說,端王爺他只是身體不適,並不如謠言所說。」因為氣怒不願見他,做了食物也由吳宗送去,也難怪眾人會誤解。
听吳宗說,朱炯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所做的藥膳食補十之八九是原封不動的端回,她心里難過的,並非自己的好意遭駁回,而是他的身體狀況。
倘若不是她回頭,他們也不致落入賊人手中,若非他破開牢門,落崖時又以身相護,又豈會受傷如此重?
思及此,她的眼眶不禁泛濕霧。
撇開臉。「嬤嬤,午膳將至,秉王爺會等不及的。」
本想再說安慰話的廚娘們,听聞這話,趕緊各回其崗位,還給季銀珠一方清靜。
「季小姐。」門外傳來吳宗的聲音。
季銀珠回眸。「吳伯,今兒個的午膳由我送去,可好?」
「這……」吳宗面有難色。
「怎麼?不太方便嗎?」早該知道的,他又開始避她了。心惱卻又難發火。
眾廚娘聞言,莫不投來一瞪眼。
吳宗苦笑。「不是的,季小姐,是主子他吃不下,要我撤下這午膳。」
「他……又犯病了嗎?」憂苦染顏,這會兒就算有怨也全拋到了九霄雲外。
吳宗老臉添愁。
瞥及此,季銀珠立即拋下手中物,忙不迭的往朱炯所住的院落奔去。
氣喘吁吁的來到門前,才想伸手推開,卻听聞內室傳來低聲交談。
「想不到三年前那一戰真把你擊垮了。」圓滾滾的大眼里有惋惜。
三年前,他倆奉密旨遠赴袞國,刺殺殘暴不仁的聶皇,避免他老是派殺手來行刺,意圖篡奪。然,謀略再好,仍是有漏洞,兩人險些為了個女人喪生異域。
朱炯勾唇諷笑。「也成了廢人,是不?」
「你不該救她的。」朱亥大眼里掠閃寒光。「助紂為虐者,該死。」
朱炯挑眉。「真的該死嗎?」
他不禁搖頭輕笑。是不是朱姓人皆喜口是心非?明明在乎一個人卻要殘酷漠視,這情可真……惱人哪!
「你這個人……真愧當了冷面君三字,戰場上的冷酷無情到哪去了,何時變得如此的婦人之仁。」惱怒。
「你也愧當多情郎不是,昔日的風流哪去了,何時變得如此的守身如玉?」他笑。
朱亥眯起眼。「我瞧你的身子並不若想像中的虛弱嘛。」居然還可以調侃他,不想活了。
「想比試嗎?抱歉,我身殘不便作陪,倒是有件事,我還須請你幫上一幫。」斂長睫,眼底笑意逝去。
「欠你的人情我還了。」老子不爽,懶得幫忙。
朱炯抬眼,「還了?何事?我怎不知?」
朱亥還以瞪眼,片刻,唇角勾曖昧。「怎麼?那娃兒沒滿足你,所以我難得的閑事沒管成?」
呵!有人欲求不滿了。
想到那洞內的春光,他該不該告知老十四,那娃兒對他做的辛苦事兒呢?
「十五,你該知道我的忌諱。」柔音透威脅。
朱亥視若無睹。「瞧你,只要說到那娃兒,你倒板起臉孔來了。」
想來謠言是假,這十四心里可在乎死那娃兒了。
兜眸向窗外,朱亥的笑意挺深濃。
「我與她之間的關系,不如你想像那般。」他淡語,漠視窗外那微晃的嬌軀。
「這麼無情啊,那可真虧得那娃兒為你拋尊棄貴了。」搖頭輕嘆,也可惜了他那些個瓷具,犧牲得不值得呀。
朱炯肅容。「她做了什麼?」
朱亥瞄他一眼,瀟灑起身。「沒做什麼,只不過摔壞了我幾個食器,但無妨,這筆帳我倒是可以算到你頭上,十四,我欠你的是情,你欠我的可是銀兩喔。」
銀兩可是他最最在乎的,非討不可!
朝著朱炯投以深深的注視,噙著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緩緩走出門外。
踏出門檻處,捕捉到梁柱後那抹匆忙藏身的嬌影,暗地思忖,隨即慢慢踱步離去。
「秉王爺!」
朱亥勾唇,旋身。「哦,是季小姐。」
「他的傷勢……重嗎?」事實上她想問的是,三年前他到底發生何事?為何會傷成這般?真是為一名女子而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