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她仍不放棄為自己不舍的舉動,找尋合理的借口。
不一會兒,她已站在段樂風的房門前。
緊合的門板,沒有絲毫空隙,房內一點聲響也未傳出,很難分辨房內的人兒,究竟是醒是睡?
她緊握成拳的玉手,舉高了,又放下,來來回回了幾趟,始終沒有勇氣將彎曲的關節,敲在門板上。
她怎麼會這麼沒用?
深吸了一口氣,花琴再將玉手高舉,叩叩叩!
上等檜木制成的門板,隨著她輕輕的敲門,發出了沉沉的響聲。
房內依然沒有動靜,她心中起了疑惑。
難道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嗎?
正當她想推開房門,一探究竟的時候,垂垂老矣的總管不曉得從哪里冒出來,嚇了她好大一跳。
這家伙怎麼神出鬼沒的?
「表小姐,原來妳在這兒,小的找妳找得好苦呀!」老總管擦了擦顧上的一汗滴,可憐他一把老骨頭,還得鎮日東奔西跑。
「我?」花琴指著自個兒的鼻尖,「你找我做什麼?」
「就是少……」老總管正要說明之時,發現兩人站的位置就在段樂風的房前,「妳找少爺嗎?」
她誠實的點點頭,「他是不是不在房里?」
「凌家小姐一早就派人來請少爺過去,可能是有什麼要緊事吧。」他輕撫著一把白須,如此說道。
「哦……是嗎?」她難掩失落的垂首。
想不到連說聲「再見」的機會都沒有了。
正當她失望莫名的時候,老總管又續道︰「少爺出門前,特別囑咐要表小姐今天一定得等他回來,在他還沒回府之前,千萬不可以離開,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妳。」
他就是為了這件事,才一大早就人仰馬翻的找表小姐,就怕一個錯身,讓表小姐出了門,那他對少爺可就難以交代了。
「妳今天有事情要出門嗎?」他記得表小姐平日很少出府的,為什麼少爺今天要特別叮嚀呢?
花琴還在沉思段樂風口中的要緊事到底是什麼?老總管的問題,她一時听不明白。
「什麼?剛剛你說什麼,我沒听清楚,可不可以麻煩你再說一次?」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老總管勾起皺皺的唇角,彎成一個「恐怖」的微笑,「小的剛剛是說,妳今天有事情得出門嗎?」
在老總管的臉上,花琴才知道什麼叫作「笑得比哭得難看」,莫怪乎這老人家平時老哭喪著一張臉,原來他是有苦衷的。
愣了好一會兒,她如夢初醒的回答老總管的問題,「沒有,我今天沒有什麼事。」
「是這樣嗎?那少爺沒事干嘛特別交代?」害他緊張了半天。
花琴無暇理會老總管的叨念,她只想知道,段樂風到底還有什麼事想跟她說?
經過了一夜的沉澱,好不容易才平靜的心湖,竟又泛起了一絲絲的期待。
第七章
凌月的貼身婢女蘭兒,一早就到段府求見段樂風,表明她家小姐有要事相商,希望段樂風過府一敘。
可是蘭兒領著段樂風卻未往凌府,反而走走繞繞的來到一處僻靜的山林。
青山絕秀、綠樹成蔭,樹下一座「留客亭」,綠色屋瓦,紅漆石柱,亭央的石桌、石椅呈梅花狀排列。
石桌上依舊擺著一盤鮮翠的瓜果,表面上這似乎是凌月的習慣,但段樂風心里明白,這瓜果是專程為他準備的。
定眼一看,凌月端坐其中,笑意盈然,好似已將前日兩人不歡而散的郁悶一掃而空。
段樂風見此,心中更是煩憂。
蘭兒向凌月行了行禮,便離開了,留下他們兩人獨處。
「我好擔心你不願意來呢!」凌月玉顏帶著歉意,她知道自己之前的行為實在太過無禮。「來,坐呀!」
她親熱的招呼著段樂風。
「哪里!妳約我,我怎會不來?」他順著她的意思,在其中一張圓形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我自知前日是我失態,說的話也太重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很有誠意的向段樂風賠不是。
「其實妳沒有錯,該道歉的人是我。」他正色道。
凌月這種委曲求全的態度,讓他有很多話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你是原諒我?」凌月拿起桌上一顆自己剛剛削好的隻果,遞給段樂風,「我記得以前無論我做錯了什麼,只要削顆隻果給你,就算是天大的事,你都會原諒我,如果你真的不生氣了,那就收下這隻果吧!」
她看起來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天真無邪的企求著大人的原諒,讓人狠不下心來拒絕她的要求。
段樂風從她的手中接下隻果,細細端詳著。
隻果只剩原來的一半大,顯而易見的,金枝玉葉的她其實並不大會削皮,可是為了向他賠罪,她卻親自做了這件事。
心頭沉甸甸的,壓得他快不能呼吸的是--愧疚!
他該怎麼辦?
這份情,他拿什麼還?
「你怎麼不吃呢?嫌我削得不好嗎?」她小小聲的問著。
段樂風吁了一口氣,松開緊皺的眉宇,「沒的事,妳削得很好。」
無論外觀如何,這到底是她的一片心意。
「那你為什麼不吃呢?」凌月委屈的嘟起嬌唇,女兒家的嬌態淨現。
段樂風握緊手中的隻果,心里頓時有了想法,他轉頭凝視著凌月。
「妳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已經不再是一千年前的雲龍尊者,現在坐在妳面前的是段樂風,不是妳心目中的那個人了?」
她苦心牢記著雲龍尊者的所有習性,可他卻不再是雲龍尊者。
凌月不自在的笑笑,「你……在胡說什麼?你就是你呀!不論是雲龍還是段樂風,都是我最愛的人,沒什麼不一樣。」
「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吃隻果,從來沒喜歡過。」他不記得一千年前的雲龍尊者是不是個愛吃隻果的人,但是他肯定現在的自己絕對不愛。
他從小到大最恨的就是隻果,可是她打從一開始,就認定他是個愛吃隻果的人。
她完全用雲龍尊者的標準來認定段樂風這個人,她仍然活在一千年前的世界中,而段樂風對她來說,像是個不存在的人!
「怎麼可能?你以前很喜歡的,為什麼現在不喜歡呢?」凌月十分詫異。
「人是會變的,更何況經過了一千年,我不可能每件事都跟從前一樣。」
「沒有關系,那你現在喜歡什麼?你告訴我,我會改的。」她笑顏依舊,明亮的眼底淨是卑微。
「不要讓自己變得這麼委屈,妳並沒有做錯什麼。」他義正辭嚴的道。
天之驕女的她,幾時像現在這般忍氣吞聲?可她愈是這樣做,他就愈感到為難,他並不值得她這樣以誠相待。
「我不委屈,我一點都不委屈,只要你能留在我身邊,無論我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她慌張的揮著雙手。
「凌月、凌月……」他連忙握住她亂揮的柔荑,就怕她會傷了自己,「妳听我說,我們不可能了,放棄吧!」
或許現在不是個好時機,但是錯過了這次,他可能一輩子都說不出口。
如果他懦弱一點,兩人也許還是能相守一生,只是那樣對她太不公平。
自己的丈夫深愛著別的女人,這種侮辱,相信她不會接受。
「你終究還是說了。」其實她心里早就有數,所以當他將這般決絕的話說出口後,她反而冷靜下來了。
「凌月,妳听我說……」段樂風想說些道歉的話,卻被她狠狠打斷。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她捂著雙耳,「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怪,妳就怪我吧!」他歉疚的說。
「認錯有什麼用?你對我的誓言呢?你和玉帝的約定呢?難道就憑你三言兩語,這些全都一筆勾消?」她搖搖頭,陰狠的道︰「沒這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