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該說是他沒長眼,還是該說他沒常識?總之他就是沒發現米缸上頭明顯的木蓋,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敲破它,里頭的白米自然源源不絕地流出來。
把米倒進鍋中,生起了火,他蓋上鍋蓋,努力地想著炒飯里頭該放些什麼。
他想到要放蔥花,這是她根據砧板上切得像粉末似的蔥末推斷出來的。
說不定炒飯放蔥末的確比放蔥花更合適,只是一般人可能沒辦法把蔥切得如此細,說它是「末」還客氣了,那根本已經是「粉」了!
不過,不幸中的大幸是至少他的刀法還不錯,至今十指健在,要不這里會更像命案現場。
然後,他拿蔥時不小心打翻整個菜籃,拿砧板時又「順手」將一旁疊放整齊的鍋碗瓢盆給掃了下來,那些東西便「自然而然」的碎了一地。
打蛋時又因為用力過當,加上笨手笨腳,所以弄得滿手、滿身、滿地的蛋汁,那是「一定要」,也是「應該的」。
最後,他聞到了一股焦味,這才發現鍋里的白米已成了一團黑炭,而那只居然沒「變出」白飯的鍋子,也得到了它應有的報應——壯烈犧性。
總之,這一切的一切是因為「心血來潮」,又「看起來」「理所當然」,再加上「不小心」和「順手」,所以「自然而然」地發展成這「一定要」也「應該的」情況。
其實她該感到慶幸的,至少他還沒放火燒了房子,她應該放鞭炮兼擺流水席大肆慶祝一番。
「你生氣了?」李寧風怯怯地問。
「沒有。」她背過身去,拒絕與這個家伙面對面。
他不死心地繞到她的面前強調,「我不是故意的。」
老天爺,我也不是故意把他撿回來的,求求禰行行好,派個人來把他帶走吧!她心里哀號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要不然你還能安穩地站在這里和我說話嗎?芷盈清了清喉嚨,「可是,你不覺得以一個體內尚有余毒的人來說,你好像太過好動了點?」
「體內有余毒算什麼?再毒的毒藥我都試過,飭筋散這種小玩意,大爺我還不放在眼里。」李寧風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想不到你還有這種奇怪的嗜好。」她以一種看異類的眼光瞪著他。
她早就懷疑這個破壞狂是吃啥長大的,現在總算真相大白。
那天在鬼狼林,難不成是她多事了,其實他根本不需要人救,更說不定他老兄正在「享受」中毒的「快感」,卻因為她的多此一舉壞了他的好事,所以他才會如此惡整她?
真是愈想愈有可能。
「你在胡說什麼?我又不是自願吃毒藥,這一切還不都是我娘逼我的!」他連忙撇清。
原來奇怪的人不只有他,還包括他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她最喜歡鑽研新的毒藥,但費盡心血地制出來後,不找人試試又覺得可惜,所以她只好找人試,不過她又不喜歡見著人家身亡,所以每毒必救,至今倒也沒害死過什麼人,因此,江湖中人雖稱她為毒仙,也仍尊她為藥聖……」
他話匣子一打開就沒完沒了,不過芷盈倒听出了個重點來。
「等等,你說人稱‘藥聖毒仙’的秦月珊是你娘?」
見李寧風點頭,她還想細問時,外頭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難不成住在深宮內苑的皇帝老子前往他老人家的行宮時,一個不小心走岔了八百多里,來到這小小的安樂村來了?
怎麼可能?
但是除了這個原因,芷盈實在想不出別的可能性,畢竟她的聚藥居從來沒這麼人滿為患過。
「小女子段芷盈,不知各位光臨寒舍有何貴事?」有道是來者是客,盡避對方人數眾多,個個殺氣騰騰,她身為主人,仍不失禮數地問道。
「來向你要一個人。」蒙著面紗的徐淨月開門見山地說。
整個聚藥居目前為止只住了兩個人,芷盈當然不會笨到懷疑這蒙面的女人是來找她的,但基于禮貌,她還是簡單地問︰「誰?」
「他!」徐淨月指著李寧風說。
「我?」李寧風睜大眼指著自己的鼻頭。
這一刻,芷盈幾乎相信上蒼真的听見了她的祈求,這麼快就派人來帶走這天下第一、舉世無雙、絕無僅有的超級大麻煩。
只是,這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過才半刻鐘之前的事呀,那如果她現在說自己很缺錢,天上會不會馬上落下一陣銀子雨?
「你沒事找我做什麼?」李寧風蹙眉問。
「哎呀,討厭,你見過人家的樣子了,你忘了嗎?」徐淨月嬌嗔道,那嬌滴滴的聲音仿佛掐得出水似的,與她平時凶悍的形象大不相同。
月宮的手下們都看傻了眼,懷疑眼前這個大發花痴的女人和他們的宮主是同一個人嗎?
「然後呢?」他又問。
「然後……然後你就要和人家成親啦,你好死相喔,一定要讓人家說出來才高興,真是羞死人了。」說著說著,她又害羞起來。
般什麼,到底是誰高興來著?李寧風一副受不了的模樣。
「這位姑娘,在下只是不小心瞧過你的樣貌,再說又不是我自願的,用不著給我這麼大的懲罰吧?」
「什麼?你居然敢說娶我是種懲罰?」徐淨月的聲音倏然提高。
「本來就是,你這種行為跟栽贓有什麼兩樣?」
眼看兩人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升高,身為聚藥居的主人,芷盈覺得自己有必要站出來說幾句話,畢竟她的小竹屋可禁不起這群野蠻人的暴力洗禮。
她輕咳兩聲,成功地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她身上。
「可否容小女子說句公道話?」她梭巡了下眾人的反應,除了些「哼哼啊啊」的鼻音外,勉強算是沒人反對。
「敢問姑娘,瞧見過姑娘的容貌就必須娶你為妻,這是哪里的風俗,竟如此特別?」她盡量把話說得含蓄。
「這是我月宮流傳數百年的宮規,只要是見過宮主容貌的異性,必須與其廝守終老,不得有違。」徐淨月說得理直氣壯,仿佛任何人都得按照她月宮的規矩過活似的。
不得有違?她以為她是誰呀?
「你們從不稍微考慮一下對方的感受嗎?」芷盈陪笑問道,掩飾心中的不屑。
「當然不考慮。」徐淨月斬釘截鐵的回道。
她肯定的語氣讓芷盈不容置喙,所以她識時務地說︰「也對啦,這是月宮留傳數百年的古訓,若不遵守,怎麼對得起那些先賢們,你們說是不是?」
她的神情看來諂媚極了,仿佛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把同伴「出賣」了。
月宮眾人听到這番大方得體的話,均嘖嘖稱是,其中又以徐淨月為最,整個人都輕輕飄飄了起來。
不錯,這小泵娘識大體,雖然剛才她還覺得那張長得太美的臉蛋有些討厭,現在看來倒挺順眼的。
李寧風憤恨地回想著自個兒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這個女大夫的事,她用得著這般陷害他嗎?
想來他也不過拔掉她庭院中幾棵看起來不怎麼樣的「雜草」,摔破兩對幾百年前的「舊花瓶」,弄破了幾十個鍋子、碗盤之類的東西,了不起就他練劍時不小心砍倒了她栽種十年的銀杏樹,最多再加上他昨天練「縱天梯」時一失足踩破屋頂,根本沒什麼嘛。
那都是些又破又舊的東西,他不過是順手替她清理一番,她非如此記恨不可嗎?
就在李寧風懷疑自個兒會被芷盈五花大綁送給徐淨月當「壓宮丈夫」的當兒,芷盈忽然說出驚人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