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滄亦冷冷揚眸。
「皇兄為何只派你來接我?」小手環膝,允樂嘟嘴問。
這個疑惑已經在她心中很久了,為何不是昭公公帶著宮車人馬遇來,而是偷偷模模的像怕被人發現?
「臣不知道!」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別騙我,你一定知道原因。」允樂最飛快截去他的話,她很敏感的,感覺得出其中異樣。
母後死後,皇兄曾允諾等時局穩定就會接她回去,這是她在晉寧行宮日日夜夜唯一的期盼,但眼下的情況和她想像的大有出入。
「如今朝中紛亂,大臣們各有意見,皇上擔憂他們會拿公主作要挾,所以命臣過來暗中護送公主回宮。」只是沒想到暗中保護變成護送公主逃難了。
「可是皇兄不是登基了?」允樂疑惑反問。
「皇上雖然已經登基,但朝中仍有大臣存有二心。」風滄亦俊眉緊擰,這是他一直不放心離開皇城的原因之一。
「是嗎?」允樂斂下眸光。
皇兄的處境似乎比想像中艱難,朝廷之中的險惡和斗爭不是性子單純的她所能了解。
「你可知想謀害本公主的人是誰?」
「不清楚。」他老實答道。
朝中想阻擾瑾南國與寒泉國聯姻的人不少,究竟誰有膽派人剌殺允樂公主?沒有確切證據他不想妄下斷言。
不知道、不清楚,他根本沒認真回答她的問題。有種再準確不過的直覺,他根本不想護送她,只是迫于無奈。
這個感覺讓她莫名不快,她撇嘴。
「問你什麼都回答不出來,那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臣什麼都不知道。」風滄亦淡淡回答。
目中無人的家伙!他是存心氣她的嗎?她都紆尊降貴先開口跟他說話了,他老擺出冷冰冰的棺材臉不打緊,還愛理不理的。
或許天生八字不合,說話不到兩句就想吵架。
允樂負氣地道︰「風滄亦,本公主不想再爬山,要乘馬車搭轎子!」她的腳痛到連站都是問題,再這樣繼續走下去只怕就要費了!
「不行。」風滄亦依舊想也不想地拒絕。
「為什麼不行?」好像打從她遇到他開始,就不斷在問為什麼、為什麼!越問越生氣,她和他梁子結大了!
「情況特殊,請公主不要為難臣。」他皺眉。
他要她拖著這雙長滿水泡的腳爬山才是為難她吧!允樂委屈地咬咬唇。
「可是─」請公主體諒目前的情勢,別做無理的要求。」風滄亦抬眸看她。
他滿腦子計算的是依這樣緩慢的腳程還得多久才能趕回京城,臨行前得到消息,有人想對新皇下手,他根本無暇顧慮允樂的心情,回應她任性的要求。
可是我的腳再走下去就要血流成河了……她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被風滄亦堵得啞口無言。
「總之,臣會盡快把公主送回京。」他別開臉,不看她。
瞧他的表情、他的語氣,好似她是燙手山芋,恨不得立刻擺月兌掉她,允樂背過身,表情受傷。
「隨便你!」
風滄亦的回應不經意剌痛允樂內心深處最脆弱的部分,從小她似乎就是這樣被推來送去,像是沒人要的女圭女圭……不要!她不是貨物,她也有感覺,會痛會難過的。
允樂背對著風滄亦坐下,淚光隱隱在眼眶閃動。
風滄亦果然是愛欺負她的討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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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燃燒,貪婪燒盡所看見的一切,詭魅火舌放肆灼燒天際,熊熊火光中,她找不到出口,找不著熟悉的人影,一張張陌生驚恐的臉龐從眼前掠過,允樂腳步踉蹌地在行宮里焦急奔走。
何女乃娘呢?還有喜平喜桃?她們人在哪里?
忽然之間,一抹陰影從天而降,允樂遲疑地走上前,當她看清楚的剎那,忍不住發出淒涼尖叫——那是喜桃痛苦的臉!
……允樂從睡夢中驚醒,冷汗浸透衣裳,心跳急劇。
好可怕的惡夢!她夢見喜桃已經遇害,痛苦的臉孔不斷浮現她腦海,嚇得她呼吸停止。
允樂翻身坐起,胡亂抹去額上的冷汗,迷迷糊糊間,瞥見不遠處抱劍假寐的風滄亦,火光在他英挺的俊顏映照出詭異不明的陰影,她怔怔看著他出神,劇跳的心逐漸平復。
允樂悄悄挪動身子,在離他不到一尺之處和衣躺下,空氣里隱隱嗅得到他獨特好問的氣味,讓她安心多了,不知不覺間,她已是很依賴他。
不遇想想真奇怪,明明一起趕路,為何他身上總是保持干爽舒適?彷佛烈陽對他完全沒有影響,他不曾流一滴汗,反倒是她臭到連自己都不敢問。
小手悄悄揪住風滄亦的衣角,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允樂粉唇揚起安心的笑弧,困倦感排山倒海席卷而來,讓她很快地沉入夢鄉。
有他在旁邊,她想惡夢不會再驚擾她了。
直到听見身旁平穩規律的呼吸聲,風滄亦才緩緩睜開黑眸,他沒睡,對允樂任何小動作都了然于心,垂眸看著她揪著自己衣角的小手,眼神不由放柔。
大哥哥,你以後會記得我嗎?記憶里軟軟的童音問道。
如果我們再見面,你會不會用性命保護我?
多年前的往事溺上風滄亦腦海,他心頭某個角落不斷發軟,欲拂去她頰邊發絲的左手停在半空,終究沒有落下,依稀還可以瞧見他左掌掌心的半月形烙痕,那是罪民的象徵,一輩子無法磨滅的印記。
深吸口氣,風滄亦阻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他的任務就是把公主安然無恙的送回宮,之後,他與允樂再無瓜葛。
是她的錯覺嗎?昨晚似乎比較好睡,也不像前一夜那麼寒意逼人了。
陽光稀疏灑落允樂絕美的矯顏,她不文雅地打個呵欠,身子往舒服溫暖的方向蹭了蹭。
她像是突然想到不對勁之處,像被電擊般趕忙爬起身,瞪著近在咫尺的俊美睡顏,她瞠圓美眸,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她居然枕著風滄亦的腿睡著,身上還裹著他的斗篷,難怪會覺得好睡!前晚才被他氣得想掉淚,如今欲沒骨氣地靠在他身旁睡覺,幸好風滄亦睡得正熟,不然她拿什麼臉面對他?
輕手輕腳地放回斗篷,允樂手忙腳亂地整理儀容,猛抬頭,欲迎上風滄亦深不見底的黑眸。
那種眼神像洞悉什麼,彷佛她所做的一切都無所遁逃,令允樂緊張得發不出聲音。
「你、你醒了?」允樂心微驚,昂高小巧下巴裝作沒事樣。
「這麼早?」沒正面回答,風滄亦挑眉反問,遇于平靜的俊顏教人猜不透心思。
吼!苞他說話很傷神,總要高來高去的。
「當然,不是要趕路嗎?」允樂理直氣壯的挺挺胸膛,矯顏畫過一絲不自在。
靜靜看她可疑的矯容許久,風滄亦唇角微揚,勾起極淡弧度,柔化冷峻的臉部線條。
咦?這詭異表情是啥意思?這是笑嗎?他在笑她嗎?
允樂小手叉腰,眯眸。
「有什麼不對嗎?」她噘起嘴道。
「沒有。」風滄亦起身,同樣淡到不能再淡的語氣表情,偏偏眼神在笑。
他用這種口氣說沒有,要她如何相信真的沒有?
雖然他笑起來很好看,連她也忍不住著迷了,不遇現在不是欣賞男色的時侯。
允樂想追究他到底在笑什麼,但出糗的是自己,她也不好堅持問下去。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了!
「趕路!跋路!本公主恨不得今晚就到皇城,馬上甩開你這個討厭鬼!」擺擺手,允樂說著便徑自往前走。
風滄亦在心里嘆口氣,拿她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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