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齊拓哥不會不要她,不會愛上別人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每個人都會生老病死,小小姐,你節哀順變啊!」
一身黑衣素服的張嬸頻頻拿手巾拭淚,難過的看著因為過度悲傷消瘦一大圈的孫海寧,她緊握她冰涼的小手。「至少老太太走得很安祥,這樣就足夠了。」
足夠?真的是這樣嗎?她不這麼想。
孫海寧低頭,沉默。
她還來不及好好孝順外婆,來不及讓她看見自己畢業……她卻走了。
想到心酸處,孫海寧又紅了眼眶,淚水無聲無息滾落香腮。
「小小姐,別再哭了,再哭下去老太太會舍不得走。」明明想安慰人家,卻連自己都哽咽了。
「張嬸,謝謝你的關心。」點點頭,難忍的淚水像關不住的水龍頭,孫海寧埋進齊拓胸膛,哭得不能自己。
大三初秋,最疼愛海寧的高女乃女乃不敵病魔撒手人寰,剎那間,孫海寧覺得自己又變回孤獨一個人,傷痛欲絕。
喪禮結束後,齊拓陪她回到白屋。
孫海寧站在大廳里,怔怔地望著二樓發呆,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龐掛著兩道淚痕。
「小貓,過來。」她憔悴哀傷的模樣令人心揪,齊拓朝她展開雙臂。
一如往常的,孫海寧撲進他懷里,用力環抱住他勁瘦的腰身,仿佛快溺斃的人緊緊攀住啊木一樣。
不小心和她變成領居?
「我當然有私心……」見她明眸眯細,齊拓不慌不忙地把話說完。「但所謂私心也是為了公事,身為制作人,和劇本原著住近一點也比較方便溝通,還記得你說的公私分明嗎?」
她當然記得,就是這四個字讓她作繭自縛,落入進退兩難的窘境。
「你不介意制作人住在隔壁吧?」齊拓笑彎黑眸,人畜無傷的。
「是,不,介,意!」咬緊牙,孫海寧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擠出來。
「先說好,我們的關系僅止于合作關系,沒有別的。」孫海寧用力強調。
「我接受。」他點頭附和。
瞪著他太過溫和的笑,老覺得其中有詐,可哪里不對勁,她卻又說不出來。
「拿來!」停頓了下,孫海寧小手一攤。
「什麼東西拿來?」沒頭沒腦冒出這句話,齊拓錯愕。
「巧克力。」孫海寧沒好氣地從他手中硬搶回巧克力,雖然知道這種行為很幼稚,但她就是不想白白浪費一盒巧克力。「你不是新朋友,沒必要歡迎!」
不管他的理由多冠冕堂皇,她還是有種受騙的感覺,所以巧克力——
不給!
「這麼說我們是舊朋友羅?」
他的回答讓孫海寧恨得直想磨牙,從前他不會這麼油嘴滑舌,他總是溫柔的,充滿耐心的,輕聲細語的……
甩甩頭,孫海寧阻止自己繼續回憶齊拓的好,這樣只會讓她意志更不堅定而已,她掉轉過頭,走回屋里,帶著濃厚負氣意味甩上家門。
不跟他廢話了!
垂眸靜靜看了緊閉的房門半晌,一抹極淺的笑意躍上齊拓唇邊。
如果有一天,曾經愛得很深又恨得很深的前男友突然搬進你家隔壁,你會有什麼感覺……
孫海寧停下敲擊鍵盤的動作,記不得已經第幾次望著牆面發呆。
棒著一道牆,她能深刻的感受到齊拓的存在,聞得到他身上獨特的氣味,他四季皆宜的暖暖體溫,仿彿他就近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不過短短見幾次面,她的心思已然被他蠱惑。
以後叫你小貓可好?
記憶飄回過往,想起他低沉好听的嗓音第一次這麼喚自己,和他那讓人沉醉的深邃眸子,讓她心頭軟軟的……
腦袋里塞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孫海寧完全無法工作,直到窗外飄進一股誘人的食物香氣,吸走她的注意力,孫海寧用力嗅了嗅,好像是白醬海鮮義大利面的味道。
本嚕咕嚕……
連續吃了四天微波食品,肚子立刻不爭氣的發出抗議聲。小桐不在,廚藝欠佳的她只能天天吃冷凍食物,連自己都覺得哀怨。
唔——真的好香喔!劉媽媽啥時改做義式餐點了?之前她都炖中藥大補湯啊!忍不住推開窗用力多吸幾口,躍入她眼簾的竟是隔壁窗口,腰系圍裙在調制醬料的齊拓。
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不過他穿起圍裙的樣子還真是該死的好看。
「晚安。」在她企圖關上窗戶的剎那,他主動微笑打招呼。
必窗的動作停住,她萬萬沒想到香氣是從他那邊傳來的,不然她死都不會開窗。
「用過晚餐沒有?」他的動作如此熟練,仿佛做菜對他來言是輕面易舉之事。不過他的確是呀!想起齊拓曾經特地為她熬煮的粥,那是她一輩子都難忘的好味道……
停!
回憶到這里急踩煞車,孫海寧真氣自己只要見到他就忍不住回想起過去,真沒用!
「我吃過了。」揚高下巴,孫海寧驕傲回答。
「哦?過什麼?」齊拓挑高一道俊眉。
「吃山珍海味,吃大餐……」孫海寧話還沒說完,食物香氣隨著夜風徐徐史來,肚子又是一陣咕嚕咕嚕聲。
安靜的夜里,她的饑鳴聲顯得特別清晰,她相信齊拓也听見了。
孫海寧粉頰紅透,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不然直接跳下去也行。
「山珍海味?大餐?」齊拓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
「誰說吃大餐就一定很飽了,我在減肥!」眯細眼眸,她教練羞成怒的低喊。
可惡,每回遇到他,她總是無法保有成熟完美的形象。
「啊——我今天白醬海鮮義大利面多煮了一人份,一個人也吃不完……」齊拓忽然自言自語,而後提議道︰「要不要過來一起吃?我們是合作伙伴,到合作伙伴家吃飯是很正常的事,順便可以討論‘我’劇的相關細節。」
總覺得他凡事都拿‘我’劇當借口,偏偏這理由太好用,隨便他怎麼說都很理直氣壯。孫海寧狐疑瞅他。
「當然,如果你不敢也沒關系。」他懶懶接口。
「不敢?你說誰不敢!」孫海寧立刻不服氣的眯眸。
丙然!激將法真是好用。
「就是你呀!你不是很怕接近我嗎?」他揚眉,挑釁。
「我才不怕接近你,我只是不想接近你!」她沒好氣的糾正。
這兩者意義大不同,別混為一談。
「哦!所以你要過來用餐嗎?」維持一貫喜怒不形于色的優雅態度,齊拓丟下誘餌。
「我——」
「就當是我敦親睦鄰的回禮,你不用想太多。」
「可是敦親睦鄰的巧克力我收回來了。」孫海寧老實不客氣的戳破他。
「人哪!若是不敢,就算找了一百種理由也還是一樣,沒關系,我不介意。」齊拓氣定神閑地道。
他轉身,用看穿她的眼神瞟了孫海寧一眼。
就說她不是不敢,只是不願意,他是年紀太大所以很難溝通嗎?不甘願被看扁,孫海寧用力關上窗。
「你等我,十五分鐘後過去。」過去就過支,誰怕誰呀?也沒听過誰到前男友家吃飯會少塊肉的!
她要證明自己已非從前怯懦膽小的孫海寧。
「好啊!我等到你。」薄唇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充滿心機。
要怎麼引誘防心甚重的小野貓?丟餌就對了。
先一點點,一點點的丟,等它慢慢靠近……最後——
收網,上鉤!
酒足飯飽,孫海寧就像饜足的貓坐在客廳沙發上,目光落在齊拓頤長挺拔的背影,心中不斷冒出一顆顆後悔的泡泡。
她不該為了一句話就沖過來用餐,她的堅持呢?怎麼下一秒就灰飛煙滅?
孫海寧啊孫海寧,你果然還是從前那只踫到齊拓就舉白旗投降的孫小貓,從來就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