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元顧問打算包下某飯店宴會廳邀請藝人主持的建議構思不錯,可惜經費會超出預算。」她盡量心平氣和地說話。
他知不知道這樣要花多少錢,預算可能還沒呈到董事長面前就被打回票。
「預算部分我想可以再討論。」既然要盛大舉辦,他就不喜歡寒酸了事。「更何況這是全公司同仁投票表決的結果,我們應該尊重大家的意見。」
「就算有討論空間也有限。」她平板接口。
倘若預算這麼好過關,就不需要開會討論,隨便誰決定都可以。
挑高一道濃眉,元御看著毫不讓步的映瑤。
依她精打細算的個性,她應該待在會計課或是采購課才對,保證能發揮所長。
「要不然裘主任的建議呢?」元御反問。
「就在公司舉辦,送外燴過來就好。」既簡單又經濟。
「枯燥無聊。」這回換元御犀利批評。
「元……顧問你——」本來要直呼其名,話到嘴邊及時改口。映瑤瞪他。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大伙兒不禁投給元御佩服的眼神,他可能是全公司唯一能讓裘主任動怒的人。
裘惡女踫上元顧問,好像越來越有人性了。
坐在最角落的林姐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針鋒相對,奇異的光芒自眼底閃過。
「元顧問,我是考慮活動成本才做此決定。」映瑤揚高下巴,表示自己的立場。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公司今年度相當賺錢,應該可以提撥多一點的預算來辦活動,好好犒賞一下公司同仁。」元御不慌不忙地解釋。
在他的觀念里,老板要懂得適時犒賞員工才能得到人心。
看來這男人平時私底下激怒她不夠,連公事都要和她唱反調。
「預算不會過的。」映瑤悶悶出聲。
「還沒試過怎能如此確定呢?」
她怎能如此確定?因為會計課的陳課長是非常棘手的人物,而她對錢一向斤斤計較,想要從她那里多挖點錢根本是作夢。
「如何?裘主任打算闖關看看嗎?」見她不語,元御繼續游說。
「……」
「總得要有所創新,不然我們這群負責活動的相關人員不就平白浪費時間?」元御雙手插在褲袋中,掛在唇瓣的笑容看似溫和無傷,其實勝券在握。「而且我相信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裘主任。」
「……」這已不是她第一次覺得元御很會說話,不當政客簡直浪費天賦,用舌燦蓮花形容他也不為過,不管好的、壞的,到他嘴里就變成合理的。
況且話說得好听,要呈預算報告的人是她,要面對恐怖陳課長的人也是她,她光想像就覺得是場硬仗。
「裘主任?」從她的表情,他知道她已經猶豫了。
映瑤咬緊唇,她不是瞎子,當然看得見其他人一臉期盼的神情,仿彿只要她說好,預算就會過似的。
「裘主任?」他再次輕喚。
「……」
「裘主任?」見她沒回應,他不死心的又喚。
「我試試。」看看會議室里滿是期待的眼神,又看看瞬也不瞬望住她的元御,裘映瑤終于心軟了。
此言一出,會議室一片嘩然,誰也沒想到裘惡女竟會讓步。
元顧問功德無量。
眼看元御用贊許好女孩的眼神瞧她,她急急澄清。「說在前頭,我只是‘試試’。」她再三強調。
「這樣就足夠了。」元御揚眉,薄唇綻開一抹出自真心的燦爛微笑,只對她。
「我先回辦公室。」整理資料改抱胸前,映瑤匆匆走出會議室。她不懂自己中了什麼蠱,居然會答應元御的要求?
簡直自討苦吃。
「元顧問,真有你的!」其他職員全都驚訝地圍在他身邊,欽佩他敢跟惡女抗衡的勇氣。「希望預算可以過關。」這樣今年的狂歡晚會肯定很好玩。
「我也希望如此。」元御含蓄回應,眸光迎上突轉回頭的映瑤。四目相接的瞬間,總覺得彼此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他和她,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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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九點半整,電鈴聲響起,分秒不差。
裘映瑤打開門,冷眼瞧著讓她生一下午悶氣的男人。
「好凶狠的表情,你在生氣?」看見她不豫的神情,元御薄唇勾笑。
廢言!
她正逢生理期,整個人非常不舒服,月復疼、頭痛,還要傷腦筋想該如何讓狂歡晚會的預算過關。
一切都拜他元大少爺所賜。
「你來做什麼!」她語氣不善,看到他就有氣。
「當然是送消夜,這不是例行公事嗎?」元御完全不被她的惡女臉孔所影響,笑顏燦燦。「公歸公,私歸私,公事的不愉快沒必要帶回家,更不能虐待自己的肚子。」
他這句話有嚴重語病,她和他除了工作伙伴,她可不記得有何私交可言!但她現在頭太痛了,痛到沒有力氣和他爭辯,何況還要煩心預算的事。
「天氣這麼冷,你的頭發不吹干會感冒。」元御長指沒預警地勾起她的發尾,突如其來的動作惹得她心頭一跳。
「懶。」她冷冷地應,坐到電腦前和預算報告繼續對抗。
「為什麼?」
「我肚子痛、頭痛,沒心情。」映瑤嘀咕,根本在鬧脾氣。
請問他可以把她此刻的任性歸類于撒嬌嗎?!元御眸底畫過一絲暖意,心頭微軟。
「過來!」他坐在沙發前招手。
「干嘛?」她沒好氣。
「過來就對了!」他的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堅持。
「……」瞪著他漂亮的側顏好半晌,映瑤終于不情不願地移動腳步。
「坐下。」他指指柔軟舒服的長毛地毯。
「……」
「快!」元御挑眉。
看來這男人越來越猖狂了,居然在她的地盤對她頤指氣使?不過想歸想,映瑤還是乖乖坐下。
她很累,生理痛讓她沒有多余力氣和他抗爭。
「閉上眼楮休息一下吧!硬撐著做事也沒效率。」手里拿出不知從哪兒變出來的吹風機,元御雖然話里听不出特別情緒,溫柔的指尖卻騙不了別人。
溫暖熱風吹在身上十分舒服,連帶著頭跟肚子好像也沒那麼疼了。原本映瑤還想咕噥什麼,最後話都吞了回去。
閉著眸,映瑤趴伏在沙發上,任自己心思遠,她收斂起尖銳爪子,就像只溫馴的小貓。
元御仿佛還在說些什麼,可是說些什麼她听不真切,只知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邊回響,溫柔的指尖按摩著頭皮,感覺仿佛齊暐又回到她身邊……
不!其實不像齊暐。
齊暐雖愛一頭及腰長發的她,卻不愛幫她整理,因為粗手粗腳的他總搞不定,反而害她全打結在一塊兒。齊暐沒有元御靈巧,像極他,卻不是他……
最近,她常捫心自問,她對元御一再讓步,會不會是私心里把他當成齊暐的代替品,產生移情作用?
她沒有答案。而每當她思及這個問題,總會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當只把頭埋在沙土里的鴕鳥。
這是禁忌!不管答案為何都是禁忌。
就算她把他當成齊暐的替代品又如何?是他執意對她好的呀!不顧她的抗拒,硬是將滿滿關心塞給她,蠻橫地讓她接受他的存在。
或許她想法很自私,可是除了這樣想之外,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想了。怎麼想都是錯,怎樣想都無解。
「睡著了?」見她久久不語,元御輕聲開口問。
「沒有,我在休息。」映瑤頓了下才又補充。「因為很舒服。」
「……那你就多休息一下吧!」因為她背對著自己,元御才縱容自己對她露出寵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