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變了,他再也不是從前的「雍」,再也不會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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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手,晁允雍將兩大提袋的食物搬上車,沉靜的俊顏濃眉蹙起。
他完全無法贊同亞茵這趟所買的東西是「生活必需品」,一如他無法贊同巧克力棒、彩色棉花糖球和洋芋片對生活的重要性。
「這就是妳非把我拖出來買的『生活必需品』?」靠在車邊,晁允雍黑眸微微瞇細,挑眉問道。
「是呀!有什麼不對嗎?」心仍留在超市里的那幅畫上頭,亞茵不是很認真的應。
「妳的『生活必需品』就是巧克力棒和棉花糖球?」額角青筋微跳,晁允雍努力保持不慍不火的語氣。
她死命要他開車送她下山,就是為了買這些垃圾食物?她絕對是上天派來考驗他的,絕對是!
「巧克力棒和棉花糖球非常重要。」亞茵神情認真的瞧他。「多吃甜食可以保持心情愉快,還可以改善暴怒的壞脾氣,我覺得你就是甜食吃太少,所以脾氣才會這麼壞。」
他脾氣壞?!她居然敢說他脾氣壞?他的脾氣會壞肯定也和她這只吵死人不償命的小麻雀月兌不了關系!
「如果妳能保持安靜,哪怕是五分鐘也好,相信我的脾氣會更好。」薄唇微抿,晁允雍冷冷地道。
「別把我形容得和過動兒一樣,」亞茵不服氣地鼓起腮幫子,小手扠在腰間。「想跟你說話也是為你好,怕你變成孤僻怪老頭。」
居然說他是孤僻怪老頭,眼前這個小女人真是活膩了!
「話說回來,我非要你載我下山也是為你好,整天悶在小房子里遲早會悶出病來的,不然你以為我愛黏著你嗎?」亞茵不服氣地咕噥。
「我說過犯不著妳──」
「對!我當然知道你不希罕別人的關心,可是人不是獨居動物,就算你不希罕,我還是會關心你。」亞茵飛快截斷他的話。
她的話讓他有些驚訝,他頓了下。「為什麼妳非關心我不可?」
「因為我覺得這樣的日子不適合你,在我的感覺,你就像只被囚禁找不到出口的黑豹,看似冷靜,其實焦躁不安……」
她的話像一把刀刺入他心中痛處,他深深看住她,好多情緒漲滿胸口。
她說得沒錯,他就像只被囚禁的豹,內心深處焦躁不安,而做出那座牢籠的人,就是他自己。
沒想到自己竟會被她看穿,晁允雍直覺築起心防,拒絕她更進一步的探究。
「妳──妳才是喋喋不休的小老太婆!」他故意激怒她以轉移話題,掩飾此刻激蕩的情緒。
「孤僻怪老頭!」果不其然,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亞茵馬上中陷阱。
「喋喋不休的小老太婆!」他面無表情地反唇相稽。
「孤僻怪老頭!」
「喋喋不休的小老太婆!」
「呃……」站在一旁看兩人針鋒相對的紹強完全傻眼,他從沒想到總是惜字如金、溫文如水的晁允雍也會有這幼稚的一面。眼看他們像幼稚園大班的小朋友在吵嘴,他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這位譚小姐還真厲害,能讓漠然的晁允雍恢復人性。
「晁先生,」他尷尬地插進話,換來兩人不約而同凶惡的一瞥,他嚇得後退一步。「你們要不要先回家?咳咳,氣象報導說下午好像會有雷陣雨……」
聞言,晁允雍輕吸一口氣,朝紹強點頭。「你說得對,我們先回去了。」
允雍和譚亞茵互看一眼,接著各自把頭一甩,上車。
暫時休戰。
第四章
風吹,一片片火紅色楓葉隨風飄舞。
人走過,踩在滿是楓葉的小徑上發出沙沙聲響,他微笑看著她開心從眼前奔過,雪白色的裙子旋轉起來像只飛舞的蝶。
「允雍,」她回過頭,絕美的臉龐滿是甜笑,眩惑了他的眼。「我最最喜歡你了,我想……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喜歡一個人。」
她撲入他張開的懷抱,水靈靈的美眸眨呀眨。「我發誓,我這一輩子只愛你一個人,永遠永遠都不會改變……」
暗夜,墨黑色的眸子倏然睜開,晁允雍瞪著天花板,呼吸急促,胸口像壓了塊大石,好沉。
他有多久沒作這個夢了?久得連自己都以為早已遺忘,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那抹痛還是深深埋在心里。
閉上眸,晁允雍一手擱在額間,輕輕吐出一口長氣。
事隔兩年,看來他不能忘,也不會忘。會再夢見這個夢,肯定和譚亞茵今天在超市說的話有關。
瞥了眼床頭的鐘,時針和分針停在三點四十五分,又是個無眠的長夜。坐起身披上外衣,他推開房門直接走向長廊。
屋外滿天星斗晶亮,微涼輕風拂面。
「咦?你也還沒睡呀?」冷不防,亞茵清脆的嗓音在他身旁響起,她嬌小的個子幾乎被夜色吞沒。她穿著白色睡袍,小小的身子靠在欄桿旁,見他出來,小手可疑地抹抹臉。
「三更半夜不睡覺,站在門口喂蚊子嗎?」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她的隻果臉,冷淡會氣死人的話就自然而然的月兌口而出。
平心而論,他並不討厭她的。
「……」聞言,亞茵沒好氣地瞪住他。
她不記得自己有欠他會錢,更不記得哪里得罪他老人家,干嘛每次和她說話都夾槍帶棒?!
「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覺,是打算陪我一起在門口喂蚊子嗎?」氣不過,她反唇相稽。
垂眸睇她一眼,晁允雍薄唇微抿,方才的夢境重回腦海,熟悉的心痛又起。
「我睡不著。」別開眸光,他淡道。
耶?是她錯看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嗯,肯定是她錯看,冷面惡魔怎可能會有落寞的時候,他氣死她都來不及。
「我也是睡不著。」她小聲嘀咕,大口喝下熱牛女乃,臉上有絲失落。
唉∼∼她突然好想家呀!想到失眠。
想念老媽煮的糖醋排骨,想念肥嘟嘟的草莓大福,想念二姊的壞嘴巴……搬到白色小屋快半個月,她想家的心情越來越濃烈。說穿了,這還是她第一回單獨離家這麼久。
嗚嗚嗚……想著想著都快掉淚了。
「為什麼睡不著?」難得見她的小臉失去生氣,他還以為她永遠都是神采奕奕,充滿朝氣。
原來像是永遠靜不下來的小女人也會有沮喪的時候。
「我、我──」說了半天沒有下文,亞茵在他面前如何也說不出「想家」兩個字。
「嗯?」
「沒事,秘密。」亞茵話到舌尖又急急吞回去。
見她倔強地別開小臉,微白的臉色分明有事卻不肯明說,晁允雍斂下眸,神情沉靜難測。
「我剛才作了一個夢,所以睡不著。」沉默了陣,他淡淡開口。
這件事,原本他打算永遠不再提的,沒想到今天卻破了例。或許是心情太沉悶的緣故,讓他突然有想聊一聊的沖動。
「什麼夢?」咦?天要下紅雨了嗎?這可是他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和她說話呢!亞茵驚訝的回頭。
「很不好的夢,一個我以為已經忘記的夢。」晁允雍黑眸里幽光閃過。
「哦?那個夢讓你很不舒服?是噩夢嗎?」亞茵狐疑的問。
她小時候常作噩夢,尤其是夢見鬼怪,那時老媽總在半夜里耐心地哄她入睡。
「那個夢是我一輩子都不想再提起的事。」目光落在遠方,他的聲音極輕,像是會隨時吹散在風里。
縱使他的語氣極為平靜,像是在訴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但是亞茵就是敏銳地感覺出他的不對勁。此時的晁允雍就像只負傷的野獸,強撐起尖銳的爪牙,其實身上鮮血淋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