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晁允雍面無表情地一口回絕。
「……」吼∼∼想咬人、想踢人、想罵人,想把他生吞活剝,她真的要被眼前的冷面惡魔給活活氣死了。動不動就回她「別想」這句話,從小到大她從沒像現在如此痛恨這兩個字。
「為什麼別想?難道你不知道這是種紳士風度嗎?」和善的假面具破裂,亞茵燦亮的美眸像要噴出火光,她咬牙問。
又來了!像卡通里唐老鴨般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表情。晁允雍微微瞇細黑眸,不發一語。
不知道為什麼,她生氣蹦蹦跳的表情看久了,竟會讓他覺得……
可愛?!
「但我在忙。」
其實在這種平淡的日子里,有事沒事看她充滿生氣的豐富表情,也可增添小小的娛樂。
娛樂?!忽地,他的心微驚,對自己的想法感到訝異。他躲到這里來就是想封閉自己,何時又需要娛樂了?
一切都是這個吵雜的小女人帶給他的影響!
忙?!她才不相信整天悶在後屋里能有多忙!忙著抓蟑螂和蜘蛛嗎?不管,她今天存心和他卯上了。她譚亞茵向來越挫越勇,這一回也不例外。
「我要下山去買東西。」她執拗。
「請自便。」他冷淡依舊。
「我說晁先生,晁小舅,如果不載我下山,你別想安寧。」再也隱忍不住,亞茵咬牙道。
她可以拿著鍋子在外面敲敲打打唱山歌,直到把他逼到精神崩潰為止。
「妳威脅我?」黑眸不悅的瞇細,晁允雍聲線微沉。
這膽大包天的小女人。
「我是告知。」亞茵無視兩人身高的差距,仰起小臉,無所畏懼地回視他。
這個小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
「如何?成交嗎?」
「……」
「我是認真的喔!」亞茵瞇細燦眸,狀似要回白色木屋拿鍋鏟出來唱山歌。
「走吧!」見她神情認真,咬咬牙,晁允雍不情不願地關門走出後屋。算他認輸,因為他深深體會過她吵起來的恐怖。
她有別一般女人的作風還真讓他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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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先生,好久沒見到你親自過來,有缺什麼打電話到店里就行了嘛!何必辛苦跑這一趟?」
一看見熟悉的黑色休旅車停在店門口,紹強立即奔出來,咧著大大的笑容打招呼,可當他看清下車的不只晁允雍還有亞茵後,笑容瞬間凍結。
「耶?是你!」認人向來是亞茵的強項,她激動地指著他的鼻尖。
那天狠心棄她于不顧的大哥哥!
「呃──」萬萬沒想到會再遇見她,紹強直覺後退,不料亞茵卻越逼越近。
「你還說對晁先生不熟,他的車尚未停妥你就知道是他來了!」負氣地鼓起腮幫子,亞茵指控。
「這是、這是有原因的。」紹強話越說越小聲,最後終至听不見,他求救地看向晁允雍,後者無動于衷地走進鄧家超市。
「你明明就認識他,為什麼要騙我?」尾隨著他走進超市內,亞茵跟在紹強身後碎碎念。
從沒遇過如此牙尖嘴利又難纏的小女人,和那天可愛的笑臉有著天壤之別,紹強幾乎被她這得落荒而逃。
「我、我、我……」「我」了老半天也說不出好解釋,紹強苦著臉,欲哭無淚。嗚嗚嗚∼∼他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咩,請放他一馬吧!
「亞茵,妳不是要采買生活用品嗎?妳先去挑吧!」已經坐下來和鄧媽媽喝茶的晁允雍終于開口幫紹強解圍。
畢竟紹強是因為他的緣故才招惹到這個小麻煩,他總不好眼睜睜看著他被吱吱喳喳的小麻雀糾纏。
「好吧!我先逛逛,等等再繼續和你算這筆帳。」小亞茵瞇眸嘀咕。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拖著一卡小皮箱狼狽登山的窘狀。
「妳慢慢挑選。」聞言,紹強的臉比苦瓜還苦。
「咦耶?」
才以為可以稍微讓耳根子清靜,沒想到超市另一頭又傳來驚呼。
「怎麼啦?」紹強被亞茵驚天動地的喊聲嚇一跳,還以為她發生什麼事,急忙奔過去。
「這個……」亞茵怔怔看著牆上的油彩畫,結巴地道︰「這幅畫是──」
雖然畫風變了,灰暗的顏色也不同以往,但這是「雍」的畫,她絕對不會認錯!
心髒一下一下跳得好快,這是四年來,她第二次見到「雍」的畫。
「這幅畫怎麼了嗎?」順著她的目光往畫的方向看去,紹強不懂她為何大驚小敝。
「這幅畫你們從哪兒得到的?」小手緊握成拳,亞茵激動的回頭問。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尋尋覓覓多年,卻是在這荒山野嶺再次見到「雍」的作品。
「當時是某位客人留下來的,我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听她問起畫,同樣的謊言再說一次,紹強漲紅臉。
「某位客人留下來的?」亞茵聲音微微揚高,引來晁允雍的注意。「我不信。」誰會在旅行的時候莫名其妙留下畫,這分明是謊言。
打從四年前看見「雍」的畫的那一刻開始,她心里就有一種莫大的渴望,渴望能見到「雍」。如今「雍」好不容易用另外一種姿態出現在她眼前,激動的情緒讓她的心髒狠狠跳動,撞得胸骨都疼了,而她怎能輕言放棄這一絲線索?
「譚小姐也懂畫?」直覺想轉移危險話題,紹強囁嚅。
「秘密。」瞪他一眼,亞茵沒好氣地回答。誰教他每次踫見她,都是滿滿的謊言。
「呃──」沒料到會踫軟釘子,生性老實的紹強立刻被堵住了嘴。
「其實……我一直在『雍』。」忽地,亞茵軟下語氣,可愛的隻果臉顯得有些喪氣,卻沒發現此刻晁允雍幽闇的眸光正瞬也不瞬地望住自己。
「找『雍』?」對她的話滿頭霧水,紹強分不清「雍」到底是人名?還是畫名?
「如果能夠,我好希望能見他一面。」抬起頭深深望住幣在牆上的油畫,亞茵低喃。
「『雍』的畫有何特殊嗎?」听她說得感性,紹強還是一頭問號在發光。
別笑他沒有藝術氣息,這幅畫在他眼里就單單只是一幅很美的油彩畫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亞茵回眸睇了他一眼。
「我第一次看見『雍』的畫是在市立美術館,他簡單的線條和溫暖的畫風感動了我,從他的畫里,我感受到他滿滿、滿滿的愛。畫最能表現出一個人的心境,我相信『雍』是個很溫暖、很溫柔的人。」
很溫暖?很溫柔?
聞言,紹強下意識覷向晁允雍。
不是他喜歡潑她冷水,但她的直覺肯定錯了,而且錯得離譜,因為無論怎麼看,晁允雍都和溫暖和溫柔扯不上關系。
「就算他現在畫風變了、用色變了,但我相信人的本質不會改變。」從前溫暖明亮的色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粗硬的線條和灰暗,但這絕對是「雍」不會錯,只不過這幾年他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何畫風丕變?
她好想見到他本人,好想親眼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會有比女人更細膩的心思?和比陽光更溫暖的胸懷……
有種錯覺,她四年前的那一天注定要看見那幅畫,而她的人生就是為了尋找「雍」而存在,她至今仍深信不疑。
坐在超市另一端,晁允雍緩緩斂下眸,濃密的長睫掩去復雜的心緒。
亞茵所說的話他一字不漏的全听進耳里,像把鋒利的劍,猝不及防地擊潰他的心防。
他不知自己的畫為何會給她這樣的感覺,但是有一點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