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一早就趕回去。」白非揚淡道。
他們的話聲很輕,仍吹進櫻無邪的房里。她背靠著牆;山頭忽地慌慌亂亂的,有種莫名的不安。
柳築茵。
她究竟是誰,居然能讓六年不回滂雪堡的白大哥歸心似箭。
她究竟是什麼人?
一種不安的氛圍緊緊包裹住她,她直覺,就快發生不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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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堡主……二少爺回來了,二少爺回來了!」從白非揚踏進滂雪堡的第一步起,震驚狂喜的聲音不絕于耳,幾乎撼動整座滂雪堡。
老僕難掩心中激動,一路踉蹌往大廳奔去。
白非羽大老遠就听見老管家欣喜若狂的喊聲,他走出大廳,相仿的眸子遙遙對望,俊顏綻出溫暖歡迎的笑意。
「非揚,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他快步上前給白非揚一個大大的擁抱。
「大哥。」睽違六年,復雜的情緒從白非揚眸底掠過,他輕喚。
「六年都不回家里一趟,我該要好好罰你,」語氣雖有責備意味,白非羽俊逸的臉龐卻盈滿笑意,他的眸光落在他身後的紅衣女子。「非揚,不幫我介紹你朋友?」
「她是櫻無邪。」滂雪堡里淨是熟悉的景物和親人,白非揚說心底毫無感覺是騙人的,他薄唇勾笑,眸光放柔。
「原來是櫻姑娘,」白非羽給人的感覺隨時充滿溫暖的笑意,和白非揚一身疏離形成最強烈的對比。他走向前,笑容燦燦。「我家不成材的小弟承蒙你照顧了。」
櫻無邪眨眨美眸,受寵若驚,連忙回禮。「不、不,都是白大哥照顧我。」除了白非揚和慕容仲華外,他是唯一沒用異樣眼光瞧她的人,他熱絡的語氣讓她好不習慣。
妖里妖氣。這是她最常听見別人在背後評論她的話。
「非揚會照顧人?」白非羽故作驚訝,俊眸彎彎。「這倒是一大奇聞,非揚在家里向來是少爺,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他居然懂得照顧人?櫻姑娘,你應該是唯一的咧外吧!」
白非羽一句例外說得櫻無邪微微紅了臉龐。
「不是,白大哥很照顧我。」她越說越小聲,不禁偷偷睇向白非揚。
听見他的話,白非揚僅是笑笑不加以反駁,兄弟間有種說不出的默契,那是打小一起長大、旁人無法介入的溫暖氣氛。
這就是家人嗎?她心底突然升起小小的羨慕。家人……那是她永遠無法體會的感受,就算她回到水月宮,也不能保證師姐們對她的態度會如此和善。
進了大廳,婢女立刻奉上熱茶。
「大哥,我听說水月宮向滂雪堡下戰帖了?」白非揚從侍女手中接過杯,直接說出懸在心上的事。
听見水月宮三個字,櫻無邪心頭微跳,飛快地瞥了白非揚一眼。
的確,白非揚很信任她,從來沒問過她的來歷,而她雖然沒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卻有種莫名的心虛。畢竟她出身水月宮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白非羽笑容一斂。「你听說了?」
「是,所有的事我全都听應疆說了,仲華他們最近幾日應該會趕過來。」
「是嗎?我還自以為保密到家,」白非羽微微蹙眉,俊顏憂慮。「我干算萬算,就是沒算到他們竟會對築茵下手,這是我的疏失。」
築茵。盡避事隔六年,這個名字還是對他帶來不小的震撼,白非揚垂下眸,語氣極輕。
「嫂嫂……現在的情況還好嗎?」
嫂嫂。天知道這個稱呼要從他唇中吐出來有多艱難。
「水月宮的毒香有多棘手,你是知道的,」白非羽抿緊薄唇。「我盡了全力也只能保住她的性命而已。」
只能保命而已!
眼前忽地浮現柳築茵蒼白瘦弱的模樣,白非揚握住杯身的大掌微緊,盡量讓語氣听來自然。「嗯。」
「竟向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下手,皇甫昊月的心思真是太歹毒了。」白非羽咬牙道。
「嗯。」
坐在白非揚的左側,她的眸光不曾離開他的側顏。
是她的錯覺嗎?櫻無邪總覺得白非揚一听見柳築茵時,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那是種故作鎮定卻又有些蒼白的神情。
「非揚,既然你難得回來,去看看你嫂子吧!」大廳上,白非羽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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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感情可以深埋在心中多久,他並不清楚;更不明白到底還要多久,他才可以淡忘舊情,這個結,已經纏在他心里好久好久,久得以為再也解不開了。
白非揚就站在滿苑園前,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腳下步伐始終跨不出去。
築茵、築茵……他一直心心念念,最後不得不任自己天涯放逐,誰知道再回滂雪堡,他連進去看她的勇氣都沒有。
斂下俊眸,白非揚望住自己掌心,柳築茵含淚訣別的神情重現眼前。
心——好痛。
「二堡主,」滿苑園的房門悄悄打開,身著鵝黃衣裙的侍女朝他盈盈二瞄。「深秋器重,夫人請二堡主進房說話吧!」
白非揚身形一震,眸光睇向微啟的房門。
「非揚,進來吧!你一直站在那兒總不是辦法。」房門里,低柔悅耳的女聲傳來。
深藏眸底的情緒復雜難懂,白非揚咬了咬牙,終于跨進滿苑園。
半臥床榻的女子含笑看著他進房,她絕美的臉龐與櫻無邪有些神似,略顯消瘦的頰邊有抹病態的紅暈。
柳築茵擺手屏退侍女,房內猛然陷入窒人的沉默,許久,房內靜得可以听見彼此的呼吸聲,直到柳築茵緩緩開口。
「六年了,我曾經一度以為你永遠不會再回來。」她勾起淡淡笑痕,笑得有些無奈。
「我的確沒打算回來,要不是……」話到舌尖猛然頓住,白非揚垂眸望著她蒼白的臉色,修長如玉的手悄然緊握。
「要不是我中了水月宮的毒香,你就不會回來是嗎?」柳築茵輕笑,讀出他心中所想。「早知如此,我應該早一點中毒香才是,這樣你也不用苦苦放逐自己。」
咬緊牙,白非揚沒吭聲,她的話字字句句扎在他的心上。
不離開,難道要眼看著她和大哥鶼鰈情深?不行!他辦不到。
見他沉靜的俊顏倔強,她輕嘆。「非揚,難不成事到如今你還無法釋懷嗎?」
有時事事難盡如人意,但這就是人生哪!
「只要你和大哥過得幸福,這樣已經足夠,」俊眸眯細,白非揚漾在唇瓣的笑痕有著說不出的孤寂。「至于我,並不重要。」
「非揚……」
「我這次回堡,重點不是讓你們看看我過得好不好,而是你。」他听似語氣里隱藏一絲壓抑,上前一步。「我只擔心你的身體。」
「水月宮的毒香無藥可解,你是最清楚的。」他對她的執著,她知道,可惜她無福消受啊!
身不由己。短短四字,卻訴盡所有滄桑。
「總會有辦法,我不是特地回來眼睜睜看你死的。」白非揚咬牙道。
「能有什麼辦法?難不成要滂雪堡向水月宮輸誠嗎?換作你也不可能。」柳築茵微微一笑,仿佛對自己的生死不甚在意。
聞言,白非揚黑瞳倏然一縮,向來平靜無波的俊顏浮現怒意。「不管什麼辦法,只要能救回你,我都願意去做。」
他痛恨她這種無所謂的模樣,從前如此,現在亦然。難道她從不曾想主動追求什麼嗎?當年她輕而易舉的放棄他,如今又輕而易舉的放棄她自己!
不管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他絕不會讓柳築茵死在他面前!
絕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