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見皇甫昊月,她就背脊泛寒。
她早該知道……她早該知道不會有這麼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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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最近籠罩在一股沉窒而詭譎的氛圍里,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尤其這陣子正道人士接二連三遭遇不測,惹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上任水月宮宮主任行天與三個月前驟逝,繼任宮主之位的皇甫昊月野心勃勃,稱霸武林的野心顯而易見,破壞三十年前任行天與各大派訂下的盟約,還暗地召回各弟子,靜待出擊的最佳時機。
慕容仲華神色凝重地穿過長廊,方才侍衛應疆傳回的消息讓他憂心,連奴僕向他躬身行禮也毫無所覺,他步下青石台階,三步並作兩步直奔絳西樓。
「非揚。」總算見到湖畔邊負手而立的月牙白身影,慕容仲華明顯松口氣。
白非揚聞聲回頭,平靜地望著摯友,月牙白長袍衣袂飄飄。
「非揚,我有屈前輩的消息了!」慕容仲華緩下腳步,兩道濃眉緊鎖。「但我想你一定不會喜歡听的。」
「說吧!」
「屈前輩已遭遇不測,應疆在過雲山腳找到他的尸首。」慕容仲華低聲說道,緊握的雙拳泄露他激動的情緒。
聞言,白非揚斂下俊眸,過于平靜的神情教人讀不出心思。
「皇甫昊月欺人太甚,他當各大派無人了嗎?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算正道人士,我已經忍無可忍,再不吭聲,世人會笑我們是縮頭烏龜!」慕容仲華一拳擊在樹干上。
「……」
「旁人我不管,屈前輩是慕容莊的朋友,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替他老人家討回公道。」慕容仲繼續忿忿不平道。
「……」
「非揚,你倒是說句話啊!你不說話,我怎知道你心里如何打算?」見他還是一貫沉靜,慕容仲華焦急地道。
揚眸睇他一眼,白非揚總算出聲。「屈前輩的尸首在哪?」
慕容仲華微怔,原以為他會說什麼,結果卻是最無關緊要的一句話。
「我已經吩咐應疆妥善打點屈前備的後事。」他咬牙答道。
「嗯。」
「就這樣?你沒其它話要說?」他的單音回應令慕容仲華又氣又急。「為人最慷慨正義的屈前輩慘遭毒手,難道你真的無動于衷?非揚,難不成你的心是鐵做的?」
「仲華,你希望我怎麼做?」面對摯友激烈的反應,白非揚輕嘆。
「我希望你怎麼做?」慕容仲華一愣,旋即咬牙切齒的瞪他。
他希望他怎麼做?他居然這樣問他!真是氣煞他了。
「若是我希望你變回從前的白非揚,你辦得到嗎?我不想再看見只剩一具軀殼、沒有心魂的白非揚,」慕容仲華越想越惱,「把我所認識的白非揚還給我!」
聞言,白非揚神情微變,別開俊顏。
「已經六年了,難道你還不能釋懷嗎?我所認識那位絕頂聰明、武功蓋世的滂雪堡白二公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他不懂啊!真的不懂,天下女子何其多,非揚卻為了一個柳築茵六年不回滂雪堡,他到底是哪一點想不開?
好!就算他承認天下沒幾個女子比得上柳築茵,她的美傾城傾國,且學富五車,是江南第一才女,但是她都已經嫁作人婦,而且還是──
「仲華,別再說了。」白非揚的語氣難得有起伏。
「白非揚!你只有在听見‘柳築茵’三個字時才有反應,才會讓我覺得你還像個人!」咬緊牙根,慕容仲華不甘示弱的怒目回瞪。
冷冷望著好友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半晌,白非揚薄怒地蹙眉,最後,他轉過身。
「皇甫昊月的事我會仔細盤算,我對屈前輩就像你對屈前輩那樣尊敬,屈前輩的死,我和你一樣難過。」冷淡丟下話,白非揚頭也不回地甩袖離去。
「該死。」明知道這是他的逃避方式,偏偏無計可施,慕容仲華忍不住低咒。
這已經不是當年和他義結金蘭的白非揚,白非揚啊!你到底要到何時才能活過來!
第二章
秋意濃,丹楓似火,迎面拂來的輕風帶著幾許蕭索。
傍晚時分,過雲山腳的宛城縣家家戶戶點起燈火,一名紅衣女子牽著騾子緩緩入城。
她薄紗遮面,僅露出一雙水靈澄澈的美眸,眼波流轉間自然流露出醉人的媚意。火紅色的衣衫藕臂半露,肩上背著同色小包袱,白皙賽雪的皓腕上系著銀鈴,隨著步伐前進,鈴聲叮叮當當清脆悅耳。
「大吉大利,你說我們該往哪兒走呢?」無視路人古怪的注目,紅衣女子笑著對著騾子說話,嗓音又甜又脆。「我現在又餓又累,不如我們先找間客棧歇腿兒,明天再上路,你說好不好?」
大吉大利是她幫騾子取的名字,雖然俗氣了點,意義卻是不同,畢竟它是陪她長途跋涉了一個多月的伙伴,總是會有感情的嘛!
能離開桃花島固然開心,卻不知人海茫茫的,她要去哪里找「他」?水月宮是遲早要回去的,但不急于一時,因為她光想象要面對皇甫昊月就一陣頭皮發麻。
還是先找那位大哥哥再做打算,總而言之,回去見二師兄的日子能拖一天算一天。
「店小二,有什麼好吃的幫我送上來。」挑了間最顯眼的客棧,櫻無邪將大吉大利系在門口,找個靠窗的桌子坐下。
「沒問題,姑娘。」前來招呼的店小二胡亂的抹兩下桌面,旋即回櫃後頭端熱食。
慢條斯理地替自己斟杯溫茶,櫻無邪托著香腮,懶懶地望著窗外往來行走的人們。她不想探人隱私,偏偏隔壁桌大嗓門的話一字不漏全進了她的耳。
「……那個皇甫昊月真不是東西,接二連三襲擊我們正道人士,他以為我們各大派都沒人了嗎?若是被我遇見,看我不用大崩掌一掌劈死他!」
頭也沒回,櫻無邪緩緩眨了眨美眸,粉唇微抿。
大崩掌有多厲害她不知道,但她六年前卻親眼見識過二師兄烈焰掌的恐怖,那個受害者皮膚上印著五指焦痕,五髒盡碎。嘖嘖嘖!那位大叔沒事還是別踫見二師兄比較好。
「宋大俠,你千萬別小看皇甫昊月,他年紀輕輕能當上水月宮主肯定有他的過人之處,」坐在另一頭,馬臉男子低聲開口,「先甭提皇甫昊月,他的貼身侍衛夜嵐就十分棘手。」
「李賢弟,你怎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過都是邪魔歪道,不足為懼。」被稱作宋大俠的男子不滿地回道。
「宋大俠,你可別忘了連武功蓋世的屈前輩都已遭遇不測。听說為了這件事,慕容莊莊主慕容仲華和滂雪堡的白非揚都趕到過雲山這兒來了,就是想查出些蛛絲馬跡,以便往後對付皇甫昊月。」
「天下第一莊和天下第一堡總算有點反應,我還以為他們打算一直當縮頭烏龜呢!」宋大俠冷嗤。
掀起薄紗,無邪低頭輕啜溫茶,他們的對話听在她耳里,沒來由的令她有些煩躁。
听他們這麼說,二師兄想稱霸武林的事是真的了,那他急急把她從桃花島召回水月宮肯定沒啥好事。她已經可以想象二師兄漂亮的薄唇會吐出多殘忍的話,像要她去取某某某的項上人頭,暗算哪位武林人士的,光想就覺得駭人。
她雖出身水月宮,可是連只兔子都沒殺過。
不!不!不!她才不要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姑娘,不介意我們同桌吧?」忽地,頭頂傳來陌生的男音,兩名年輕男子正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