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又是一陣輕風拂過,天空再次飄起漫天飛舞的櫻花雨,小無邪眼前淨是滿滿的櫻紅花瓣,而白非揚低柔的話聲逐漸被吹散在風里。
這是她離開中原前的最後記憶,白非揚清冷如水的嗓音在她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她一直一直記得他孤單落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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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
「喝!」一聲清脆的嬌叱,冷冽的劍氣破空而去,劍氣所到之處大石崩離,樹倒枝落,火紅的艷色身影靈巧地翻越樹梢,翩然落地。
哎哎哎……她果然很棒呀!連她都不禁佩服起自己,不愧是當年被長老姥姥們選中的練武奇才,只短短六年就幾乎學成「殤情劍法」,除了第九式「心碎無情」還悟不出真義之外,其它招式對她來說就像背三字經一樣熟稔。
心碎怎會無情?必定要愛深才會心碎啊!創「殤情劍法」的前、前、前不知道第幾任的前宮主實在太奇怪了。
就在紅衣女子偏頭失神之際,一記烏木龍頭拐杖無聲無息地以風馳電掣之勢朝她攻去,紅衣女子像是身後長了眼楮,她足尖輕點,腰間軟劍瞬間出鞘……
「姥姥,您下手那麼重,遲早有天我被你打死。」紅衣女子嬌聲抱怨。
「無邪丫頭,我這是在訓練你,江湖險惡,頂著正道人士的光環盡做些偷雞模狗見不得光的人多的是,與其你大意被人打死,不如我先一步送你上西天。」滿頭華發的龍姥姥輕哼,手中揮舞的龍頭拐杖不曾停過。
哎呀呀!這算啥理由啊?
櫻無邪淘氣地皺皺鼻尖,輕靈的身子飄出丈外,絕美的臉龐笑意浮現。「姥姥,打從我踏上桃花島的第一步起,您就天天偷襲我,難道您不累啊?」
「誰教你不成材,不知道何時才能學成‘殤情劍法’,若是你學成了也甭怕我偷襲了。」龍姥姥停下攻勢,拄杖而立。
「姥姥,‘殤情劍法’我學得差不多了,就剩第九式‘心碎無情’參不透而已。」皺皺眉,櫻無邪小聲嘀咕。
她也想盡早學成啊!她多想離開桃花島回中原。桃花島,顧名思義一年四季開滿桃花,終年不變的景色瞧得乏味死了。她好想念師姐們,想念紅姨,也好想念……
櫻無邪的小手無意識按向衣口,感覺溫潤的騰龍玦緊貼著自己肌膚,一時間胸口仿佛都熱了起來。
想起「他」,眼前仿佛又不起漫天飛舞的櫻花雨,她曾立誓若是能活著出桃花島必定要去找他,如今要離開桃花島不難,卻不知道大哥哥還好嗎?
六年的非人修煉她全咬牙熬過了,混著血的、咬著淚的,支撐她的唯一信念就是他那句「我等你回來找我」。她不懂那句話為何帶給她如此大的力量,只知道轉眼間一千八百多個日子過去,而他的話仍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無邪丫頭,你又在想什麼?」龍姥姥冷峻的聲音喚回她飄遠的神志。
「咦?」眨眨美眸,掩去心虛,櫻無邪連忙笑答。「我在想‘殤情劍法’第九式……」
「是該想,‘殤情劍法’最厲害的殺招就是‘心碎無情’,如果你悟不出第九式,等于沒練過‘殤情劍法’。」龍姥姥冷哼。
「無邪明白,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在想了。」櫻無邪無奈地嘆氣。
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會心碎無情呢?她真的很難體會,心碎無情啊!
因為心碎所以無情嗎?還是因為對方無情所以心碎呢?
唉!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下去她頭都要痛了,這招「心碎無情」,她已經想了整整半年,該不會她一輩子都想不透吧?!
她可不想一輩子都關在桃花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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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島並不大,整座島也才三十里長,四季如春,氣候宜人,回到中原的唯一渡船由雙目失明、不能言語的胡老擺渡,三餐伙食也是由胡老一手包辦。
此時桃花林中竹籬矮房炊煙裊裊,又到了晚膳時刻,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引人垂涎三尺。
「胡爺爺。」推開竹籬門,剛結束修煉的櫻無邪笑顏粲粲地向佝僂老人打招呼。
胡老向她點點頭,滿布皺紋的臉並沒有太多表情。
「無邪丫頭,今個兒天氣不錯,咱們在外頭用膳吧!」龍姥姥吩咐。
「是。」櫻無邪依言將桌椅搬至屋外,備妥碗筷。
殘陽斜映,彩霞滿天,映著滿樹桃紅,如此美麗的景色更是令人開胃。
待所有菜肴都上桌後,櫻無邪和龍姥姥坐了下來,此時胡老從懷中取出信柬交給龍姥姥。
「宮內來的信?」見到熟悉的字跡,龍姥姥神情驚訝。
胡老點了點頭。
龍姥姥拆開信,越看兩道白眉越聚攏,最後,她若有所思地看著無邪。
「姥姥,信上寫了什麼?」被龍姥姥的目光瞧得有些毛骨悚然,櫻無邪忍不住問道。
「有三件事,你想先听哪一件?」龍姥姥面無表情地收信入懷。
「我想先听壞消息。」
「壞消息是宮主三個月前過世,水月宮如今換了新主子。」龍姥姥語氣冷漠,听不出真正心思。
「咦?新任宮主是誰?」無邪怔住。
可別怪她沒有悲傷的感覺,她對宮主的記憶非常模糊。她離開水月宮時還太小,輩份又低,只遠遠見過宮主一面,印象中他面容枯瘦,十指如爪,兩顆黑如潭水的眼楮教人不寒而栗。
「這是第二件事情。」龍姥姥斜眼睨她。
「姥姥說嘛!無邪很好奇究竟是哪位師兄擔當大任。」究竟是沉穩冷靜的大師兄?還是用毒絕頂的三師兄,反正誰都好,千萬別是……
「繼任宮主的人──」龍姥姥深深看她一眼。「是皇甫昊月。」
皇甫昊月那孩子她見過,雄才大略、野心勃勃,由他繼任水月宮主未嘗不是好事。
無邪美眸圓睜,清麗的臉龐悄悄失了血色,眼前浮現那張妖美邪氣的俊顏。
「二、二師兄。」最不希望的事實成真,一陣寒意自櫻無邪背脊泛上。
打從有記憶起,她就非常害怕皇甫昊月,總覺得他性子深沉,忽冷忽熱難以捉模,尤其他那雙過度妖美的鳳眼,仿佛沒有任何事能逃過他的眼,她從不曾有勇氣直視。如今二師兄當上宮主,難保回去後,她不會有天天面對他的時候。
「而第三件事情……對你來說或許是好事。」見她表情僵硬,龍姥姥慢吞吞的執起筷。「你可以離開桃花島了。」
「我可以離開桃花島?」櫻無邪愣住,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可是‘殤情劍法’第九式心碎無情我還沒悟出──」
「你想留下來?」龍姥姥不冷不熱地反問。
「……也不是。」櫻無邪的聲音倏然收小。
能提早離開當然好,若悟不出「心碎無情」就得一輩子留在桃花島怎麼辦?提早離開她就能回去見紅姨,也能去找──
他。
思及此,櫻無邪的小手又無意識地撫上胸口,感覺衣料底下溫潤的騰龍玦。
冷眼睇著她多變的神情,龍姥姥面色一整,語氣冷肅。「你可別高興的太早,會要你離開桃花島是有原因的,奉新任宮主之命,命你即刻出島回去復命。」
這丫頭的心思她還不明白嗎?肯定又是在想些歪主意。
「二師兄要見我?!」頭有點暈,血液泛涼,櫻無邪方才的欣喜頓時消弭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