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沒想到你的身手更好了,」像是意外自己竟會被他傷著,夜魈捂著傷處,狹長的黑眸眯細。「但想要抓我,你還早得很呢!」
「站住!別想跑!」眼看夜魈反身消逝在黑夜里,軒舉步欲追,卻臨時想起還有一名麻煩家伙暈倒在牆角。
懊死的!
不得不回到小屋旁的角落,軒靜靜垂眸望住嚇暈過去的若易半晌,最後,他終于不甘願地撈起她,削瘦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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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一醒,喂!」用冷水潑向躺在草地上、蒼白清秀的瓜子臉,軒在溪旁的大石坐下,漂亮的黑眸冷冷瞅著她。「人還活著嗎?還是死了?」
「唔……」被沁涼的溪水一潑,若易迷迷糊糊睜開眼,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刺眼的烈陽,她像個小老太婆般動作遲緩地坐起身。
「你到底是什麼人?是誰派來的,為什麼跟蹤我?」還沒搞清楚狀況的若易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冷森的長劍已經抵在自己頸前,她驚詫地迎上男人冷漠的黑眸。
這男人的性情怎會變化這麼大?還來不及感謝他救了自己,他馬上又要取她的性命。
「我沒有跟蹤你……」話還沒說完,若易感到劍鋒更逼近一分,她眨了眨明眸,聲音變得微弱,「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跟蹤你。」
「既然不是跟蹤我,你三更半夜為何會出現?」低沉的嗓音還是平靜無波,若易相信就算要他下一刻就殺了她,他的眼皮子也不會撩一下。
他真的是大內密探嗎?看他樣子比較像殺手吧?
「我看見紅色的月亮,所以……」她咕噥著。
「說實話!」他冷冷警告。
「我說的是實話啊!」害怕的閉眸,若易很委屈的扁嘴,「我真的是看見紅色的月亮,又想起隔壁大娘說過最近城里不太平靜,所以想出去抓賊。」
「抓賊?就憑你?」薄唇揚起一抹譏誚的冷弧,軒語氣嘲諷。
「我的身手在朝平城算不錯了,」若易不服氣地嘀咕,「我還幫衙門里的王捕頭捉過好幾個壞蛋呢!」
「叫賊抓賊,我倒該去問問衙門里的王捕頭是干什麼吃的?」
「……」干脆負氣不說話,若易瞪著眼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你的名字?」冷冷睇她一眼,軒收劍入鞘。
看她的樣子不像說謊,他也相信對方不會派出一名膽小如鼠的少年出來辦事。
「蘭若易,蘭花的蘭,若是──」
「以後少管閑事,很多事是你管不得的,」沒等她把話說完,軒拍開草屑起身,「昨夜要不是我,你的小命早就不保。」
「我知道,謝謝你。」這世上最讓人吐血的事莫過于向眼前趾高氣揚的家伙道謝。若易不禁咬牙切齒的想。
「還有,如果你還想留著這條小命的話,昨夜听見的對話勸你忘得干干淨淨。」軒挑眉。
「我昨天有听到什麼嗎?我什麼都沒听到吧!」停了兩秒,若易悶悶出聲。
「反應挺快的嘛!」薄唇微揚綻出一抹淡笑,軒翻身上馬,「真是個乖孩子。」
可惡!誰是乖孩子啊?她悄悄捏起拳頭。
只恨功夫不如人!寶夫不如人哪!
「軒。」
「什麼?」耳邊突然听見他的聲音,若易反應慢半拍的抬頭。
「軒是我的名字,有天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朝她揚了揚眉,軒一夾馬月復,很干脆的轉身閃人,獨留下馬蹄後滾滾煙塵。
「咳咳咳咳……」誰會想再跟他見面啊!若易厭惡地揮開塵埃,沒好氣地瞪住他的背影。
不過說也奇怪,自從遇見他後,她的額心就一直隱隱發燙,從前不會這樣的。
肯定是被他的驕傲自大給氣的。
第二章
朝平城里亂烘烘的,像是發生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一群人圍在衙門頭接耳、神秘兮兮,一個個神情凝重。
「王大哥,」若易輕拍前方壯碩男子的肩,清亮的明眸眨呀眨的,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城里發生什麼事了嗎?今天的氣氛怪怪的。」
王捕頭聞聲回頭,當他看清問話的人是若易後,粗獷的臉龐表情微松。「原來是蘭老弟啊!」
「不就是我嗎?」蘭若易笑咪咪的指著自己的鼻尖,不放棄的又問︰「城里是不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唉!就是……」王捕頭深深嘆氣,欲言又止。「不!其實也沒什麼。」
「王大哥,您話說一半讓我更好奇了,究竟怎麼了?」
「這是朝廷里的大事,跟你說你也不會明白。」王捕頭眉峰深鎖。
「您不說,我當然不明白,您說說看嘛!」她肚子里的好奇蟲蟲已經全然被挑起。
「其實──」王捕頭警覺地看看四周環境,終于壓低音量,「簡單說起來,就是有位朝廷密探在追捕惡賊的過程中,和對方雙雙跌落白岩谷底,現在大伙兒正在煩惱該如何去救人呢!」
「白岩谷?」心頭一跳,若易一顆心沒來由的有點慌,「您是說那個深不見底的白岩谷?從那兒掉下去還有救嗎?」分明必死無疑。
「若那惡賊摔死就算了,是他罪有應得,但是密探總是要救吧!」王捕頭不自覺又嘆口氣,「只怕他是凶多吉少了。」
舌忝舌忝干澀的唇,若易笑容頓時有點僵。「王大哥,您口中的朝廷密探不會剛好是軒吧?」
「蘭老弟,你認識軒大人?」王捕頭驚訝地瞪大一雙銅鈴眼。
蘭若易腦中轟隆一聲,只覺眼前一黑,是因為烈陽太盛的緣故嗎?她又開始頭暈眼花了。和他分開才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吧?他臨行前討人厭的自負笑容仿佛還在眼前,如今他卻跌下深不見底的白岩谷了。
明明和他認識不深,眼眶卻拚命掉出淚來,額心疼得像被烈火燒過,若易胡亂地抹去淚痕,不懂自己究竟怎麼回事?
的確,她的心很軟,小時候養的土狗死了,她就難過得好幾天吃不下飯,但也不必為了才見過兩、三次面的男人哭成這副德行吧?!
「蘭老弟,你怎麼哭了?你和軒大人很熟嗎?」沒想到他會不避諱地在自己面前掉眼淚,向來粗手粗腳的王捕頭頓時慌了手腳。
「不,不熟,」她怎麼可能和那個目中無人的家伙熟呢?但是該死的,這流不完的眼淚是怎麼回事?「我只是為他感到可惜罷了!我實在太佩服軒對朝廷的赤膽忠心,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她隨口找理由。
那個男人就是這樣,闕陽國的一切就是他的生活重心,從來沒想過自己……
腦中念頭才閃過,若易驚愕地捂住唇,不明白自己怎會有剛才的怪想法,她和軒分明就不熟,又怎會知道他是什麼樣的男人?
不行、不行了。她哭得頭昏腦脹,從爺爺過世後,她就再也沒這麼哭過了,若易拋下一臉錯愕的王捕頭,很傷心的沿路哭回家。
她真的和軒一點都不熟啊!為什麼听見他跌落白岩谷的消息會哭成這副德行呢?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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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不相信人會有前世今生,他真的不相信。
但摔落白岩谷後他足足昏迷了一個月,好多模糊又清晰的影像不斷在他眼前閃過,感覺像作了好長的夢,卻真實得仿佛曾經在他身上發生。
生死交關的瞬間,像把鎖悄悄開啟他塵封最深處的記憶,喚醒他前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