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珠釵和絹兒找出來。」玄契重新下令。
「遵旨。」
「我……我好想吐。」淨玥一陣反胃,不停干嘔。
「想吐就吐吧!」輕撫著她的背,他道。
「皇上……」小唐子心一驚,千萬別吐啊!皇上身上穿的是龍袍。
「我……」淨玥全身虛軟,無力地掛在他身上。
「朕帶妳回去休息。」不顧眾人的低呼,玄契打橫抱起她。
「皇上,奴才找人扶淨玥姑娘。」小唐子低語。
「不必了,你把朕交代的事辦妥就行了。」玄契冷冷地道。
他的心像被淨玥永無止境的淚給滴穿了,又怎麼可能把她交給別人?
看著皇上離開的背影,小唐子憂心地皺眉。
皇上對淨玥姑娘的在意好像太多了些,這已經違背當初的本意,可是這樣並不對,她是傳說中的天女,是來滅皇上的呀!
「妳好些了嗎?」才睜開眼,就看見一雙熟悉的眸子。
淨玥撐起身子,臉上的淚痕未干。
「我第一次見到人連睡覺都會哭呢!」他低笑,黑瞳在黑暗中閃爍。
「絹兒她……」
「別再提絹兒了,」幸好現在沒點宮燈,不然淨玥一定會瞧見他不耐的神情,「倒是妳,有沒有舒服點?」
「嗯。」
「有就好。」他的話雖帶著譏諷,卻不失關心,「還沒走到麒陽宮,妳就暈了。」
「您一路抱著民女回來?」記憶在她腦海中浮現,一陣暖意涌上心頭。
「別再自稱民女,我听了都煩。」」樣是邪氣狂狷的笑,此時瞧去不再那麼難以親近。
「天要大亮了?」宮門外頭隱隱透進幾絲曙光。
「還累不累?」他突然問。
「民……我才剛睡醒。」淨玥及時改口。
「那就行了。」玄契取下黑色的龍紋披風,朝她伸出手。
淨玥眨眨眼,將他握住。
彼此手心相貼的感覺,讓她怦然心動。
「帶妳去看一樣好東西。」他笑。
兩人悄悄地越過宮門,在不驚擾守衛的情況下,從花園的密道離開皇城。
他從隱密處牽出高大的駿馬,兩人一騎往太陽升起方向奔馳。一路上,他貼心地用披風將她包住,不讓她受到風寒。
太陽完全升起,玄契束發未冠,在點點金光的照射下,俊美得恍若天上的神祇。
不知跑了多遠,直到懸崖邊才停住。
狂風吹亂他們的發,玄契星眸里火光跳躍。
「那就是問天台,」他輕聲道,「我要祭天的地方。」
淨玥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座高大的石台傍山而建,無數名工人背著大石來回奔波,工程浩大得令人震撼。
吳老伯的小兒子是不是也在其中?
「我要問天,所以興建問天台。」玄契語氣平靜,環住她的手倏然收緊,淨玥訝然地看他,他不是不信神佛?又要問天什麼?
「妳看,壯觀嗎?」漂亮的鳳目微瞇,他笑問。
輕輕地頷首,淨玥的心無端端的發疼。
他是不是也帶絹兒來過此處,一樣朝她笑得這般燦爛?
「妳怎麼又哭了?」她的淚滴落他的手背。
「沒什麼。」
「妳是想起絹兒吧?」他只是不想管,而不是不懂女人心,「我不會這樣對妳。」
水汪汪的美眸凝住他,他剛剛說什麼?這是承諾嗎?
「我保證不會傷害妳,」他吻干她的淚,「無論發生任何事,只有妳負我,絕不會有我負妳的時候。」
淨玥點住他的唇。「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他緩緩含住她的唇,來回磨蹭,「我絕不負妳。」
是夜,一輪新月皎潔如勾。
「在看什麼?」長袍覆上她冰涼的肩頭,溫熱的唇在淨玥的耳邊廝磨。
淨玥嬌軀一顫,咬著唇沒答話。
「怎麼不睡?」玄契低聲問道。
「在看月亮。」她輕聲道。
「這麼有雅興?」明明聲音還帶著濃濃的睡意,他仍執意陪她,「我陪妳一塊兒看好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當兩人獨處時,他已經不自稱朕。
淨玥覆上他摟住自己的手,眼眶不禁發熱。
第一次陪寢是不願意,第二次陪寢可說是不小心,可是之後的第三次、第四次……夜夜的纏綿,已經沒有任何為自己推托的借口。
她緩緩地閉眼,明白自己沉淪在他密密編織的網中,像被縛住翅膀的蝶,已經不能展翅高飛。
這男人太讓人心醉。
輕微的聲響驚動了玄契,他睜眼,黑眸冷光乍現。
「退。」他低喝,摟住她的身子往門內退。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冷冽的劍光落在他們剛剛站立的地方,兩名黑衣蒙面人持劍從屋頂翻下。
玄契握了下淨玥的手,將她護在身後。
「昏君,我要你的命,替天下無辜的蒼生報仇。」右邊的蒙面人沉聲開口。
「有多少百姓因為水患而餓死,你卻在這里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另一蒙面人憤怒地接腔。
玄契劍眉微擰,他不是開放義倉賑災了?哪來的百姓餓死?
「我要取你的頭向天下人謝罪!」
冷冷一哂,玄契無所謂地挑眉。「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兩名蒙面人來勢洶洶地朝他攻擊,漫天的劍網籠罩住玄契,刀光劍影、招招陰狠,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淨玥咬著唇強自鎮定,他手無寸鐵,怎麼能對付他們?
「有刺客。」她毫不考慮地大聲呼救。
「閉嘴!女人!」一名蒙面人朝她撲去。
玄契眼尖先一步擋在淨玥身前,明明能躲開卻沒躲,讓劍鋒硬生生穿透他的左肩。
「不!」她掩唇低呼。
玄契眼楮眨也不眨,白皙如玉的手聚氣印上他的胸膛,將他重創于數步之外。
鮮血瞬間染紅了龍袍,形成詭譎的血痕。
瞄了傷口一眼,玄契鳳目微瞇,陰鷙的眸光教人不寒而栗。
影突然從天而降,手持利刀將兩名蒙面人逼出宮門外,聞聲而來的禁宮侍衛馬上將他倆團團圍住。
「皇上!」小唐子驚駭地瞠大眼,「您受傷了。」
玄契沒搭理他,走到被壓制在地上的兩名蒙面人身前。
「說!誰派你們來的?」他冷冷地問。
「你這昏君,人人得而誅之!」其中一名蒙面人呸了聲。
「有骨氣,但希望你的骨頭夠硬。」他狠狠地踩在他的手上,「有本事就別讓朕套出話來。」他仰眸,「將兩人押進天牢,朕要親自審問。」
「是。」影親自陪同禁衛軍押解刺客。
眨眨眼,淨玥好下容易回過神,才知道自己早已淚流滿頰。
她無力地靠在椅旁,一顆心仍劇烈的跳動著,跳得她胸口好痛。
刺客給她的震驚雖大,但仍大不過方才玄契殘忍寡絕的神情,那模樣不是駭人兩個字就能形容,邪佞的模樣彷佛變了個人,已經不是她熟悉的玄契。
御醫得到消息,火速前來麒陽宮幫皇上療傷。
「其實,皇上剛剛明明能避開,」在小唐子經過她身邊時,淨玥低語,「他是故意不躲。」
小唐子腳步一頓,嘴巴開開合合好幾次,最後深深一嘆。「其實皇上並不是很在意自己。」
淨玥揚眸看他,不懂小唐子的意思。
「妳久了就懂了,」小唐子搖頭,「如果皇上有一天真的信任妳的話,妳就會懂奴才的意思。」
他的話說得不清不楚,卻在淨玥的心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天還未亮,細不可聞的申吟聲驚醒淨玥,她直覺地伸手覆上玄契的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