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紅,我是請你幫我,不是找你來損我的。」
「唉!愛情這玩意旁人是使不出半點力的。解鈴終須系鈴人,自己看著辦吧!我無能為力。」林惠紅見他那副求助的失落樣,再次提醒,「況且,只要听說過你那麼多如江之鯽的紅顏知己,哪個正當女孩敢嫁你?若有,也是貪戀你的……」她在半空中畫出一個大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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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意人的生活有二種︰若不是消極頹廢、藉酒澆愁,便是終日埋首工作中,試圖麻痹自己。
斑英哲選擇了後者。第一種人他選不得,也無權當。畢竟底下太多人需要他,公司的營運不能因為個人的問題而停擺。他將所有的精神、體力完全耗費在工作上。擴廠、簽約、洽談,林林總總可以假藉身旁精明干部之手的事,他都一手包辦,專權獨攬。
他寧可讓自己忙得騰不出一點空間和思緒,想念那日夜牽絆的影子。
「少爺,夜深了,明天再忙吧!」女乃媽端著牛女乃走入書房,心疼地看著高英哲。
「你先睡,我看完這份合同就回房。」高英哲沒有抬頭,假藉推敲合約內容阻擋女乃媽關愛的眼神。
半晌,低響的啜泣聲傳入耳中。高英哲揚首,正好看見婦人擰起衣袖,擦拭眼角滲出的淚。
「怎麼了?」高英哲慌亂地迎上。
「你最近吃得少又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了。再繼續下去,教我怎麼對得起老爺和過世的太太。」一想高夫人,女乃媽的淚更加泛濫。
「女乃媽,別哭了。給人知道了要說我忤逆老人家的。以前我夜不歸營也沒見您這麼叨念著,現在可好,乖乖在家反倒惹您傷心了。唉!認了!誰教我是您帶大的。」高英哲討好地說。
這會兒,女乃媽終于破涕而笑,挽著高英哲大她一倍的手說︰「你就會哄我開心。這麼體貼的男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那位‘趙小姐’還有啥不滿意的。」
「錯不在她。是我……不提了。」高英哲搖搖頭,長吁口氣。「走吧!熄燈睡覺了。」他扶起女乃媽,強擠笑容止住話題。
如果多說有益他願意,但事實卻是無濟于事。既然如此,何必徒添他人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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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起女乃媽——王彩雲,她是在高英哲出世的前到一年來到高家的。
她在年輕時,不顧家人的反對糊里糊涂的跟上一個小流氓。原本天真的以為找到今後的真愛,所以奮不顧身的與他私奔。希望結婚後,可以讓他收斂起刀光血影的好斗之心。誰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婚後,反而變本加厲的犯上毒癮。他若非身陷牌桌,就是得爛醉回家對她拳打腳踢。甚至揚言要賣掉他們剛出世的兒子。
三年的婚姻暴力生活,對她是場噩夢。而當初的任性教她毫無顏面重返娘家哭訴。于是,她鐵了心腸,橫了心的放棄這個家,放棄唯一的兒子。
趁著丈夫沉睡,帶著新傷舊傷逃月兌出來的王彩雲,身無分文,漫無目的的流浪街頭多日,就在又凍、又病的生命垂危之際,「高夫人」救了她。
她沒有富貴人家的驕氣。溫柔婉約、謙和有禮,挺著大肚子差遣司機將王彩雲接回家。
從此,她就留在高家幫佣。可是,悲慘的宿命並未因此結束。第二年,她在報紙的社會版中得知,她那沒用的丈夫竟然帶著幼小的稚子,雙雙在家中懸梁自盡,以死來宣告,懺悔他一生的錯誤。
「雲姊,人死不能復生。以後你就當這里是你的家,英哲從小喝你女乃水長大,就如同你的兒子,只要你留下來,高家會養你一輩子的。」善良、體貼的高夫人手抱小英哲,雙眼濕潤的安慰著。
這使得王彩雲立誓用今生剩余的歲月,回報高夫人莫大的恩澤。
然而,天妒紅顏。高夫人比她年輕,卻早她辭世。臨走前仍掛念地挽住王彩雲的手︰「雲姊,你幫我照顧英哲,你的——兒子。」
第四章
「玫瑰豪情」今天反常的冷清,偌大的一、二樓空間,除了趙敏和張艾欣各自拿著一本雜志俯首文字間之外,別無他人。
但是,店內並未因此而沉寂下來。
「敏敏!你看,又是關于高英哲的報導了。」張艾欣把雜志挪向趙敏見她不理睬,又道︰「我呸!什麼青年才俊再創事業高峰……世紀代言人當之無愧?說得——」
「小艾!拜托你安靜行嗎?看書真沒品。等你那看完,我不讀也知道內容了。」趙敏不耐煩。
「有這麼夸張嗎?」張艾欣吐吐舌頭,有種被栽贓的不悅。
「要我從頭細訴給你听?」趙敏擱下手中的書,表情十分肯定。
「好啦!不出聲就是了。」
少了張艾欣的聒噪,店內靜默下來。須臾,門上垂鈴乍響,清脆又嚓亮。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子推門而入。她,一襲低胸銀線針織的套頸長洋裝,將她嫵媚的惹火身材顯露無遺。
「歡迎光臨。」趙敏溢出笑容,馬上迎上。
「趙敏小姐?」她嘴里問著,可內心卻是篤定。
「是。有事嗎?」趙敏直覺︰她絕非來喝咖啡的。
「我是林惠紅,高英哲的朋友。」她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
林惠紅話一出,等待帶位的張艾欣飛快地蹦出,緊張兮兮的將趙敏拉進抬櫃內悄聲說著︰「她是高英哲的老情人。一定是听到傳聞來找你麻煩,我們請她出去,別理她。」她不友善的繃著臉。
「來者是客。況且我和高英哲八竿子也打不上。避不見面反倒成了‘做賊心虛’似的。」趙敏搖搖頭,走出櫃台前還不忘轉向張文欣叮囑,「幫我煮二杯咖啡上來。」
吧台外,林惠紅仔細端詳趙敏。她,亮麗月兌俗、清新婉約中帶著一份剛毅之美。這樣多變的貌美女子,難怪高英哲身陷情海,難以自拔了。
林惠紅實在無意介入這場紛爭中,她深信以高英哲的精明與聰慧,凡事皆可迎刃而解。誰知道那只呆頭鵝,對愈是中意的女子愈是束手無策。害得王媽擔憂得大清早打電話來,哭哭啼啼的哀求她非得走上一遭不可。
「抱歉!拜訪得唐突了。」林惠紅笑著點頭,一抹干練寫在眉稍。
「無妨。」趙敏莞爾。同為女人,她了解女人的患得患失。如果自己的表態能夠讓憂心地位被搶的女人心里安穩些的話,她是樂意的。她變換一個坐姿,傾身向她,「林小姐,我和高先生的事你大可放心,因為從頭至尾只是一場鬧劇罷了何況——我在加拿大已經訂過親了。」
趙敏原以為她的一席話可以令對座的林惠紅寬慰不少,怎料——
「喔!」林惠紅掩嘴竊笑,「看來你也是捕風捉影的誤認為我們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暖昧關系羅?」
趙敏對她的反應遲疑地膛目等候下文。
「愛情是建立在平等和尊重之上,以我的能力,犯不著委屈自己當個曝不了光的‘地下夫人’。」林惠紅自信十足地說︰「我與高英哲之間各取所需。他照顧我的生意;我為他打理好應酬場上的賓客,彼此惺惺相借。卻惹來旁人加油添醋的曲解……」她顯得無奈地淡然一笑,繼續說道︰「男未婚、女未嫁,倒也無可厚非。畢竟我在男人堆中討飯吃,有高英哲這張王牌罩著,難纏的客人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會對我禮遇三分。所以,我也樂得不予澄清。至于他——壓根不理睬這些八卦新聞。」林惠紅言簡意骸的說明。
「三天兩頭鬧花邊,理得清才怪!」張艾欣正巧端咖啡上樓,忍不住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