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嘴噘那麼高,吊豬肉啊!」趙敏笑著揚起食指,掛在張艾欣唇上。
「吊人肉!」
「吊人肉?哇!你比黃秋生還恐怖。」趙敏逗弄著氣呼呼的張艾欣,試著緩和她的怒焰。
露西一見趙敏進門,高英哲就魂不守舍的被勾去了三魂七魄,心理不由得妒意橫生。可她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從小因為兩家世交,交往密切,對高英哲的愛慕根深柢固的不曾因為年紀漸長而減少,反倒是愈趨愈強烈。
這次他主動的邀約,此乃千載難逢,稍縱即逝的機會,她怎容易輕易放棄。
她拿著絲絹的手,愈擦愈往上游移到敏感處,最後,整個人干脆貼在高英哲身上。
「褲子都弄髒了,回我那里換吧!真沒看過這麼差勁的小妹,那麼燙的咖啡,也不會請客人小心著喝,笨死了。」她的手不斷搓揉著高英哲的大腿內側。
這話雖是對著高英哲說,再笨的人都听得出擺明沖著吧台內的趙敏和張艾欣。
「臭三八!」張艾欣忍耐到了極限的一古腦兒爆發。
她鐵青著臉站起身,推開吧台的木門,正準備走向露西,展開一場「世紀大對決」。
「小艾!別亂來。」
趙敏見勢,立即追出。一心一意,還來不及推開門,正好被張艾欣閉合的門——夾個正著。
「啊!」趙敏低叫一聲,右手食指立即紫了一塊。
她倒抽口氣,捏緊痛得發麻的食指,強忍的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
「敏敏!」高英哲見狀,立刻飛奔過來。
他心疼地掬起她的手,怎料才一踫觸,就被她用力甩開,怒視的眼神刺得他連連退步。
趙敏挺直了背脊,不理會刺痛的手,剛毅的臉孔猶如結上一層厚霜,凜若酷冬的令人為之心寒。她大跨步走向露西,拿起桌上的帳單撕成兩半,然後轉身看著高英哲,平穩、堅定中帶著不苟同的鄙視語氣說︰
「你走!我的店不歡迎這種沒格調的客人。我賣的是咖啡,不是酒;這里是咖啡屋,不是酒廊。」
「敏敏——」高英哲百口莫辨。
「姓高的,你還想怎樣?」張艾欣用力將高英哲推向門口,把趙敏夾傷手指的帳也一並算在他頭上。「都是你害的,你還不滾!」張艾欣大吼。
這一刻,高英哲的心紛紛擾擾、凌亂不堪。
事情怎麼會演變到此?他原本的用意只在激怒她,喚起她對他的重視罷了!而現在卻弄巧成拙的更添危機。
他緩緩走向桌旁,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甩在肩上,狼狽不堪地推門而出。徒留二個怒氣未消的女人,和一個被丟下不管滿臉錯愕的露西。
※※※※
昏暗的酒吧里,低吟的琴韻,猶如訴說一曲「失戀調」。
是個「愛」字惱人啊!而偏偏這「愛」既得不到回應,卻又緊實的扎根在心里,猶如原野點燃的一把之火,燃燒著高英哲的全身。
他斜彎地橫躺在L型沙發上,全身濕得滲出雨水來,滴濕一地灰色的印花地毯。一個人靜默不語的一杯接著一杯飲盡懷中的淡色液體。
「紅姊!你可來了。急死我們了。」一群店里的公關小姐簇擁著甫進門的女人,急促的說著。
「人呢?」
「在那里。高董今天反常得很,一坐下就拿起酒猛灌,像喝白開水一樣,嚇死人了,而且還不準我們過去呢!」帶頭的高挑女子努努嘴,邊說邊帶領著走向高英哲。
林惠紅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高英哲,顯然他還不知道她來了。
「CALL昌叔送他回去。」林惠紅掉頭差遣。
「CALL了,沒復機。」
她遲疑片刻,才穩然的交代著︰「好吧!沒事了,你們去忙。」
林惠紅是這家坐落在台中精華地段——商人巨賈雲集、采會員制經營的「風華絕代」的老板娘。
她有著晶亮的大眼楮與一頭挑染金棕色的齊肩卷發。身上及膝的半透明襯衫,款擺風采,將她性感、豪爽大姊頭模樣展露無遺。
她兼具女性的美麗與智慧。圓滑的交際手腕、敏銳的觀察力,多年來一直是高英哲所仰賴、借重的。因此外界對他倆撲朔迷離的感情,極多揣測。
「高英哲的地下夫人」這樣暖味不清的關系,始終未得到當事人的肯定與否認,以訛傳訛也煞有其事般逼真。
林惠紅招來店里的少爺,踩著三寸高跟鞋,扭動豐潤雙臀地挨近酩酊大醉的高英哲身旁。
「英哲,起床啦!我送你回去。哇!怎麼搞得全身濕答答。」林惠紅錯愕,轉向少爺,「扶高先生到我車上。」
※※※※
午後,高英哲在昏眩的宿醉中睜開眼。
他頭痛欲裂,無力地賴在床上,盯著四周,霎時——
「要命!這是哪里?」高英哲霍然坐起,掀起薄被——頓時發現自己竟只著一件內褲躺在女人的桃紅色被窩。「完了,我昨晚做了什麼?」高英哲集中腦力地思索著。
「醉得像死人一樣,還能做什麼?」林惠紅搭腔地走入房間,把整燙好的衣褲丟向松懈下來的高英哲。
「我怎麼會睡在你這里??高英哲連忙起身,踉蹌地穿上褲。
「你那副潦倒相,我敢把你送回去給王媽媽?沒用!一個女人就把你搞得昏頭轉向,還敢夸口說︰‘對女人先天免疫’。今天是我對你沒有非份之想,否則,月兌了衣服爬了上床,搞大肚賴定你了。」林惠紅一針見血地說。
「是!大恩人。謝謝你,行了吧!王媽媽羅唆,你比她更煩。」高英哲半合著眼,托著沉重的頭,癱坐在角落的貴妃椅上。
「失戀就喝酒,哪門子歪理,怎麼?還喝不喝?我陪你。尊爵?XO?」林惠紅不放過剌激他的大好時機。
「惠紅,饒了我吧!」高英哲的酒量豈是她的對手。
「哎喲!風流種也會為情所困?認識你這麼多年,第一次看你這般失態,怎麼?這次玩真的?」她走到化妝台前,拿出一根YSL涼煙,輕含在唇上,優雅地點燃它,遞給高英哲。
「甭提了!玩完了。」高英哲攤攤手,重重吸一口,然後迅速捻熄它。
他不願再談,取下肩上的白襯衫上身,領帶掛在脖子上,看來狼狽雙頹廢的支著椅背起身。
「我回公司了。」
「回公司?就這樣?」林惠紅挑動雙眉,打量著衣衫不整的高英哲,笑問。
這個向來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注重儀容的男子,如今不但亂了方寸,更是失了神采。
「你這失魂落魄的德行批得了公文,我就甘拜下風了。早上我幫你向黃秘書請過假,回不回去隨你嘍!」
這世界上真的找不到比林惠紅更了解高英哲的人了。
他確實無心上班。將西裝丟回掛架,扯下領帶,再度跌進沙發里。
「惠紅,你聰明絕頂,幫我拿個主意吧!」高英哲第一次如此謙卑地向她求援。
「哼!利用我時才懂得夸我。」林惠紅抱怨著。「說吧!說吧!到底出了啥事?」她傍著他坐下。
斑英哲沉吟片刻,悠悠地訴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孰料,話一說完,非但沒得到她的安慰,反遭一陣戲謔。
「哈!酒廊?」林惠紅發噱地大笑。「喂!喂!喂!你這沒格調的人以後少到我店里去破壞我的店格。」
「惠紅——」高英哲嗔怒一斥。
「你活該。換成是我,早跟你翻臉了,還等到現在?」
「以前那些女人個個逼我表白,可如今我做了,竟然……」高英哲天真的想不出錯在哪里?
「你呀!」林惠紅指著他的腦袋,「在商場的睿智和英明,到了情場卻笨拙得像個低能,盡命名些離經叛道的怪招,這回神仙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