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中一直沒有我,但是我,一直不敢說寂寞。她的記憶對我認生。她的情感也對我緊鎖。她一直不知道,我是那樣情願,為她交心交情。
然後她就從我眼瞳底消逝了行蹤。
她來向我道別,而我不懂,她笑,又笑,在風中,在青石的路道向晚,深深地看我一眼。那時我不知道,看了一眼,就要老了;呆立在暮色中,痴痴地望著有她在其中的艷黃色計程車,在風塵中遠渺成了一粒灰埃。
我一直記得,那鮮艷得讓我心悸的,黃顏色。
棒山隔水,隔不去我心頭的黃顏色。那是我對她最後的記憶,夜暮風中深深的那一眼,成為我今生內心深處情海波濤最終的絕響。
我一直沒有告訴她,我是那樣情願為她,交心交情。
那是一張泛黃的剪報,被展讀在一名氣質空靈的女郎手上。女郎短發清麗,背著一只背袋,神色里有種天涯飄泊的孤單。
她靜靜站著,面向落日的方向。
這里是寧靜的海邊小鎮,依海的公路客車站牌下,躺著兩只懶懶的狗。紅紅的太陽已完全沒入大海,余暉也殘,幕色緩緩地在偷降。
小鎮有戶人家傳來吆喝的聲響。炊煙早起,放牛吃草的孩童也丟下鐵罐消失在暮色里。站牌下懶睡的狗,好眠覺起,伸個長長大大的懶腰,搖甩著尾巴,慢慢地朝小鎮人家邁去。
一陣風吹過,吹來路旁被任置丟棄,早經風吹日曬雨淋,泛黃殘舊的報紙。它在風中打個圈,卷著塵沙,隨著繼生的風起,逐漸遠揚,越飄越遠。
女郎將手放松,讓手上的剪報隨風飄揚而逝。她走向百步之遙的小店人家,掏出一塊銅板,拿起那疑似裝飾用的,殘漆班剝的醬綠色話筒。
「寄澎,是我,蕭愛——」她頓了頓,回身朝公路一望。突然丟下話筒、高聲大叫︰「啊——公車,等等我!」
被丟下的話筒那端,猶傳蕩著柯寄澎激動的喂叫聲。
向海的公路,老舊的客車叭叭在咱。前方筆直伸展,依舊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