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琪嘆了口氣說︰「你這是何苦!好男人那麼多,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非要他不可!」
「我也不想要這樣啊!可是──」羅沙禁不住哭了。
馬琪摟住她。「別哭了!讓它順其自然吧!要哭泣或者要煩惱,都等以後再哭再難過,現在就不要想太多了。」
羅沙眼淚又簌簌地流。喜歡上一個人竟是這樣地無能為力。
放學後,人潮散得差不多了,羅沙才從頂樓下去準備回家。祝艾波一個人在課室,垂著頭。
羅沙走過去道歉著。「艾波,對不起,我不該喜歡上真澄。可是盡避如此,我還是不會改變喜歡他的心意。」
祝艾波猛然抬頭,摑了羅沙一巴掌,用仇恨的眼光射著她。
「無恥!下賤!不要臉!偷了別人的男朋友還敢那麼理直氣壯!」祝艾波的聲音充滿了恨。
那一巴掌打得羅沙臉紅腫了起來,她卻只是垂著臉,沒有抵抗。
祝艾波卻突然沖上來,抓住羅沙,歇斯底里地喊著︰
「求求你把真澄還給我!我喜歡他,不能沒有他!」
祝艾波的哭聲幾乎語無倫次!哭喊著︰「我早就知道你在我背後和真澄眉來眼去,我也知道你喜歡真澄,真澄也喜歡……我不管!是我先喜歡他的!你沒有資格搶走他!誰叫你自己不坦誠,裝得那麼清白,還跟艾維特糾纏不清!我不管!你把他還給我!他答應過我要愛我的!我不準你再去糾纏他!」
祝艾波又哭又叫又笑,又開口罵羅沙無恥下賤不要臉。突然,哭笑聲剎時全停住,課室陷入一種致命的死寂。
祝艾波像惡魔破封印重生,緩緩地移動身軀,換了一種蛇冷的表情,一字一字陰毒地對羅沙吐息說︰
「真澄是我的,我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你永遠也別想得到他,別作夢了!」
她用力推開羅沙,走出陰暗、空洞、充滿回音的課室。
羅沙被推倒在地上,就那樣躺著沒動。人去樓空後的那種陰涼死寂,讓她有種尋求一死的解月兌。
她躺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有人進來課室。課室實在太暗了,直到來人走到她面前,蹲子,她才看清楚是艾維特。
他伸出手拉她起來,再幫她整理好東西,一路看她坐上車子離開。
他也許知道了什麼,也許也听到了祝艾波說的那些話,可是他什麼也沒有問。羅沙回頭看著艾維特默默的身影,心里了然,其實他是一個溫柔的人。
幸福總是這樣,不肯讓人一分為二。
雖然青鳥的翅膀,有著一雙。
祝艾波那樣歇斯底里地哭喊,哭得那麼難過悲傷,她實在無法再以「喜歡」做盾牌,而不理會她對祝艾波造成的傷害。
她沒有直接回家,而轉到了速水真澄的畫室。
速水真澄乍見到羅沙,先是微微一楞,立時冷著臉說︰
「你又來做什麼?」
「我來向你道歉的。請原諒我這些日子來帶給你們的困擾,以後我不會再來糾纏你,希望你和艾波沒有因我的事受到波擾。」
速水真澄嘴唇微微嚅動,並沒有說出任何挽留。
她到底還是在作夢!羅沙忍不住撲上去,淚水模糊住她雙眼的視線。
「對不起!我又放肆了!」羅沙愧慚地抽噎著。
速水真澄突然如崩化的灰石,激烈澎游,燃燒在華氏四百五十一度的沸騰里。
然後他又突然推開她,叫她離開,比以前更絕情,更冰冷。
「求求你,只要今天晚上就好。讓我在這里陪你一會,以後我絕不會再來糾纏打擾你。」羅沙低聲厚顏地哀求。
速水真澄沒有回答,卻是不肯再理她。她沈默地坐在他身邊,等著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速水真澄始終沒有再看羅沙一眼。時間很晚了,羅沙低低地說︰
「我要走了。」
他當作沒听見。羅沙的淚又不中用地流下來了。
她緊緊又將他摟住,把臉埋在他懷里,盡情、痛快地放聲大哭。她邊哭邊吻著他。將身體貼向他,讓肌膚與他的果里接觸,企圖感染彼此的溫度。
速水真澄逃避羅沙的吻觸,喝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我絕對不會後悔的。」
「怎麼這麼傻!」他嘆了一聲,輕輕替她擦掉淚,理齊她凌亂的衣衫。
他送羅沙下樓,看著她消失在街頭。羅沙拼命忍住淚,不讓自己再回頭。
只能這樣了。她只能留聲祝福了。
雖然她對他。是那樣地依戀……
☆★☆
桃李依依春暗度,這逝水華年偷換得羅沙心悵悵的。終日凝眸,除了別添新愁,許多的思念反而先落在傳說的古代中。變因太多。
靶情的事,糾糾纏纏,總是容易讓人覺得誰負了誰;直到事情終後才明白,原是誰和誰都是不相干的。
懊痛的如果已經痛過,仰看天河的心情也許就不會再覺得那麼艱難。那織女與牛郎──
雖然還是依戀不舍。
許多的事是無可奈何的。催淚傷肝,牽情斷腸。每個人心里都有著一把鎖,無奈的豈止是情字?偏偏情鎖最難啟。雖然說,貪求思慕總因痴;所有情傷皆肇因于一個「痴」字,可是她又能得誰?得誰來引覺情痴?
思念像一把火;而速水真澄卻便是她飛蛾撲焚的那把火。
雖然發誓過要遺忘的,但是如果神明答應,她真的想許願。許多事情,直到眼淚流盡、無可奈何的時候,也只好求天求佛求神仙。雖然,總該是要遺忘的。
滿室音樂卻回蕩得那麼淒涼。浮士德把靈魂賣給惡魔,只為了重再年輕,重能和那令他一眼情鐘的少女共譜愛戀……
「羅沙。」羅母把樂聲關低了。「你突然這樣愛上音樂,迷戀藝術,媽很高興。可是,現在是非常時候了,你好不好多翻些書?」
「你放心!我有在念書。」羅沙揚了揚手中的書本,伸個懶腰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待會兒要到學校一趟,你要不要我幫你買些東西回來?」
「去學校?不是停課了嗎?」
「只是去看一看。」
「哦!」羅母往廳外走,又回頭說︰「對了!今天晚上又要委屈你了。今晚有出芭蕾舞表演,你早點回來,麻煩你看家。」
「芭蕾舞?是不是劇院正在演出的‘吉賽兒’?我可以一起去嗎?」
「你也想去?」羅母顯得很驚訝。「當然可以!不過……」她由欣喜轉為躊躇,「不太好吧?你現在……打擾你用功,分心去做旁務……」
「也是!那麼就等下次吧!」
「不過,」羅母高興地摟著羅沙。「你有這樣的轉變,媽真的很高興,我和你爸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轉變嗎?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很自然地有那種心情。沈浸在音樂的懷抱下,讓她的心靈覺得很平和,而她也潛心在那種平和里。
這種心情很充實。每次都讓她陶醉在其中,感受到心靈得到安慰。只是,如果不小心又撩起那道淒涼……
「我要出去了!」羅沙輕輕甩著頭,隨便塞幾本書在背包,開門離開。
櫻花盛開已過。櫻花坡道還是和往常相同的景致,大學旁的那家小店,也如昔展顏著。
羅沙走過小店,櫥窗內外是多麼不同的世界──咦?那幅畫!邊常掛著「那幅藍」的地方現在掛著速水真澄畫室里的那幅「相似的藍」。
羅沙急急地靠上前,看得好專注。
「很漂亮是吧?」戴著圓眼鏡,胖胖的老板走出店外。「以前展示的那一幅比這幅更漂亮。我從沒有見過那種藍,美得讓人屏息──」
「那幅畫呢?」羅沙心情緊繃得快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