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這麼懶,快去換衣服!看看你這樣子,骨頭都快生水了!」羅母又催羅沙。
羅沙還是賴著不肯陪她母親出門。這下子真的惹羅母生氣了,從羅沙不懂得體貼父母數落到她懶散不用功,再從忠孝節義叼念到天下為公世界大同。
「停──我投降了!」羅沙舉手當白旗,趕緊起身準備。
才出門,軌在街口踫到馬琪。羅母高興地說︰
「馬琪。你來得正好,陪羅媽媽一起逛街去。」
馬琪在家閑得慌,只好逛街當運動。
羅母似乎是那種有著「購物癖」的女人,眼望著推車里的東西,手兀自模著貨架上的物品,貪心地這個地想買,那個也非買不可,幾乎要把整座百貨公司搬回家了,還不甘心!
「媽,你買太多了!」羅沙從入口一直埋怨到結帳出口。
「這麼多東西,又這麼重,怎麼提回家!」
「提不動用扛的!」羅母頭也不回地說。
折騰了一上午,三個人大包小包,提、挾、抱、背、掛,臃腫地回到家。結果羅母還不滿意,一直埋怨這個沒買,那個忘記買,到最後埋怨到羅沙頭上。
羅沙怕她母親又要從忠孝節義嗦到天下為公世界大同,拉著馬琪逃出家門。
馬琪打趣說︰「大凡天下的母親都像你媽這樣,都不是普通的嘮叨。而且也大都練就了一身‘說書’的好本領,可以從‘堯舜禹湯孝悌傳治天下’不吞口水地說書到‘國父推翻滿清創立亞洲第一個民主共和國’等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事,她們都有本領餃接上!」
「的確!」羅沙同意。「我媽就是有那個本事,挺煩人的!」頓了一會兒,又說︰「餓死了!匆忙逃難出家,午飯也沒吃,錢也沒帶,你請我隨便吃個牛排吧!」
「隨便吃個牛排?牛排呢!那叫‘隨便’?」馬琪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羅沙忍住笑。「反正你什麼都沒有,就是錢多。」
「不行!陽春面。」馬琪作姿態搖頭。
「牛肉面!」羅沙討價還價。
「肉燥面。」馬琪擺出底價。
「成交!」羅沙終于笑出來。
吃完飯,她們在行上溜跑了一會。看著人來人往,無聊透頂。
「去‘海盜船’吧!」馬琪提議。
「不要!」羅沙馬上搖頭。「那些重金屬吵死人了!講話都要用吼的,太麻煩了!」
「誰叫你用吼的?又沒人規定一定要講話!」馬琪獨斷,把羅沙架進「海盜船」。
店門口那顆骷髏頭造型真傳神;乍進門時,羅沙覺得仿佛被那兩窟骨溜溜的黑洞眼盯了一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滿場敲鑼打鼓的噪音將人淹沒。領小姐把她們帶往一個小小的角落。好巧不巧,隔桌坐的竟是胡書瑋和一個男孩子的卿卿我我。
胡書瑋看到她們,一臉認栽的表情;跟她們介紹說那是她的表哥,一會又說是她的家教。
馬琪听了在笑,笑得賊賊的。
胡書瑋最後才承認︰「表哥」是假的,「家教」倒是真的,不過走過去式,現在的身份是她的男朋友。
她們的出現,破壞了他們的親密進行式。坐在那里當電燈泡,其實也沒意思。羅沙正想和馬琪走開,「表哥」卻自先靦腆,藉故上洗手間。
「你還真的是‘真人不露相’!」馬琪逮到機會,譏誚胡書瑋。
胡書瑋聳聳肩。
羅沙在那猶豫了老半天,最後終于鼓起勇氣,問了胡書瑋一個蠢得不能再蠢的問題。
「二胡,接吻到底是什麼滋味?」她戰戰兢兢地問。
她發誓,她真的只是好奇!
「你把手臂抬起來。」胡書瑋很正經地說;羅沙卻覺得莫名其妙,疑惑地抬起手。胡書瑋按著說︰「把手背放到嘴唇邊……親一下……對了!就是那種感覺!現在知道了吧?」
再笨的人也知道胡書瑋在惡作劇玩笑。馬琪哈哈大笑,羅沙拖著她離開。
「你又不是不知道,二胡那種冷面笑匠,居然蠢得叫她挖坑讓你跳!」馬琪越笑越發不可收拾。「我實在不是有意要取笑你,可是你實在呆得太離譜了!」馬琪突然收斂起笑,比比羅沙的嘴唇說︰「這該不會是尚未被開發的處女地吧?」
豬!馬琪的用詞真惡心!羅沙瞪了她一眼說︰
「我知道你很‘進化’,但請不要在我面前用這麼沒水準的字眼講話。」
馬琪又大笑。「哈!被我猜中了!」又神經兮兮地說︰「搞不好你是櫻道‘最後的處女’!」
「是又怎麼樣?」羅沙悻悻的。馬琪常愛取笑她思想前衛卻行為保守,骨子里十足是個迂腐落伍的古董。其實互吃對方口水的那種事不止髒又不衛生,她也實在想像不出那一點綺麗浪漫。
她這樣想,也不是因為潔癖的關系;反正……哎!反正她就覺得這樣!
回了家,羅母又已在廚房忙著了。好像生活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無聊和閑蕩。羅沙沒有出聲,安靜地沈在沙發里冥思著。
晚飯時,羅母閑聊地對羅爸說︰「羅沙放假後一直都待在家里,要她陪我去逛街也嫌累,你看她是不是那里不對了?」
怎麼扯到她身上了!羅沙喝了口湯說︰
「媽,你又在說我的壞話了!出去玩,你就說我到處去野;待在家里,你又說我不對勁,我很難做人哦!」
「你是不是錢花光了,沒錢混去?」羅爸問。
「才不是!」
「唔……」羅爸「唔」一聲,放下碗筷起身,想到什麼似地問羅母說︰「今天的飯好像黃黃的,味道有點怪。」然後好像自己弄錯的神情,搖蚌頭,沒等羅母回答就走開了。
羅沙望著羅爸的背影,疑惑地問︰「媽,結了婚的男人,是不是都像爸這樣迷糊又遲鈍?」
羅母有點好玩開心地笑起來。「男人啊!避他結了婚沒有,其實都像小孩一樣,就是一個臭脾氣扭,要哄一哄,騙一騙才好听話。平常看起來好像都很有果斷力,其實也像小孩一樣,迷糊又少了一根筋,喂他什麼就吃什麼,分不清五谷雜糧。」
「真的嗎?」羅沙還是有點不確定。
這是羅母的經驗之談。可是,證之于速水真澄和艾維特,好像除了果斷力以外,其它的完全都走樣!
男人啊!其實是比女人更難以捉模、更不尋常的謎團。
第十章
正月初一,黃道大吉日,宜開光、祭祖、出外野游也。
羅爸和羅母快快樂樂地出國度前中年期蜜月;倒楣的羅沙卻趕在除夕前關感冒,咳嗽、頭疼加發燒,淒慘慘淒。
「一定是天懲!」祝艾波幸災樂禍道︰「你平常就愛亂發誓,說了又沒做到,褻瀆神明又觸犯天條,才會有此一劫難。」
天知道!神明的心理總是很難揣測的。羅沙想反駁祝艾波的話,又懶得開口,翻個身,眼楮盯著電視,腦袋沈甸甸的。
好好的新年,結果她卻窩在家,看了一天的爛節目,除了彰顯她的無聊外,無它。偏偏祝艾波比她更無聊,大過年的那兒也不去,跑到她家來幸災樂禍。
「艾波,」羅沙說︰「你沒有別的地方好去嗎?你待在這里,我的病會更嚴重!你爸媽呢?該不會跟我的無情父母一樣吧?丟下生病的女兒看家,自己跑去逍遙玩樂。」
祝艾波顯得很沈默,一向趾高氣昂的神態剎時也仿佛寂寞起來。
「艾波?」羅沙奇怪地又叫了一聲。祝艾波那神態讓她想起阿潘。
祝艾波乍然抬頭,神情又恢復先前的幸災樂禍。
「我爸媽好得很,比我們還親熱!」祝艾波有點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