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晌午,紅芍步履輕盈地走在水榭回廊,背後忽然伸出一雙毛手抱住她。驚叫聲還未月兌口而出,熟悉的男性麝香便竄入鼻間。
「你嚇著我了,天霽。」驚魂未定的紅芍回頭正眼一瞧,天霽正眯著眼鎖住她,黑眸中燃燒的一抹焰光,令紅芍憶起在藥堂暗室那晚,他也是同樣的神情。
天霽手勁一收,將紅芍拉至廊柱後方,刻意隱藏兩人的身形,欺身就要吻她。紅芍害羞地閃避。「別在這里,會給人見著。」
「我不管,我已經忍不住了。」山不轉路轉,天霽改變目標含住紅芍小巧耳垂,引起她一陣輕顫。「再不踫觸你,只怕我會因渴求而死。」
紅芍不悅地捂住他的嘴。「別亂說話。」
「可以,用你的唇來堵。」不由分說,天霽印上她的檀口,靈巧的舌滑入紅芍的鮮唇,引誘她造訪他口中的幽境。當她試探性的伸出了丁香小舌,他立即含住吸吮。
不安分的大掌隔著衣裳撫模地渾圓的胸脯,恨不得扒開身上所有累贅。
當天霽終于暫時滿足地放過紅芍時,她早被吻得神智渙散,雙唇腫脹不堪;但那醉人嬌態卻更加引誘他,天霽無法自拔地再度封住她的唇,直到兩人都幾乎喘不過氣來才松開彼此。
紅芍要好一會兒才能回復心神,酷紅面頰仍透露方才的纏綿帶給她莫大喜悅。
「老天,我怎麼變成一個猴急的小伙子似的。」天霽自嘲道,拇指仍流連在紅芍唇上,他真的愛死了她嘗起來的味道,這般甜美,全無保留。
「這個時候怎麼不在錢莊,回來了呢?」
「回來抱抱你、親親你呀!」
這下子,紅芍的臉又更紅了,但卻口不對心地眸道︰「胡說些什麼!」
天霽溺愛地投捏她高挺的鼻梁。「小傻蛋,我表妹遠地來訪,娘特地通知我回來招呼。」
「喔!」
「表妹從小與我們親近得很。姨丈六年前調任遠赴外鄉,我們已經數年未見。這次她是特地回來探親的。」
紅芍得知他回來居然不是為了看她,心中涌起小小的失望。紅芍有些悻然,不自覺地月兌口而出。「原來你回來是為了她?」
「你想到哪兒去了?招呼表妹是借口,你才是主要誘因。嗯?」天霽听出她語氣中明顯帶有一股酸味,忙好言相哄。
「誰信你!」紅芍不買帳,用力推開他,轉身要走。
天霽猿臂一伸,紅芍重心不穩地跌進他懷里。
「放手啦!」被人瞧見拉拉扯扯的,可就不好了。
「不放,說什麼都不放!」天霽鐵臂一攏,兩人之間的距離更加親近。
兩人就這麼僵持好一會兒,紅芍態度漸漸軟化下來,小手覆上他的大掌。
「你快去招呼你的表妹吧!別讓人等急了。」平穩的口氣听不出任何情緒。
「你答應了不誤會,我才去。」
紅芍自他懷中抬起頭,以清澄的雙瞳注視他。「有朋自遠方來,我怎麼阻礙你呢?我鬧著你的,大傻蛋。」
「真的?」天霽狐疑。直到看見紅芍露出安然的笑容,一顆忐忑的心方才落定。他如釋重負地揚起俊俏的嘴角。「紅芍,我的心肝,你真的嚇到我了。」
听到一聲「心肝」,紅芍心都化了,任何狐狸精來,都不怕心上人跟著跑了。
「不如一起去吧!我給你介紹。」
紅芍搖搖頭。「待會兒我自個兒過去,難得你提早回來,我去煎一壺參茶給你端去。」
嗚!好感動哦!紅芍妹妹對他真好。臨走之前,天霽貪心地小啄一口粉頰,偷個香後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紅芍心中滿滿暖漲著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覺。
她本來只以為此回霍府之行,頂多令她見見世面。等候爹親來接她的同時,她能瞧瞧城里的人是如何過日子?這群自京城來到沐家醫築求治的病人,平日居住的環境究竟是什麼模樣?原以為是增廣見聞的一次京城之行,萬般沒想到,竟會讓她認識到天霽的另一面。
從她七歲起,天霽對她而言就不是一個陌生的男性,他是個每隔一段期間就會造訪醫築的京城富家子弟,但在這幾天短暫的相處和接觸後,他帶給她全然嶄新的感受。他體貼、無微不至地關注著地。紅芍自問,這輩子,除了天霽還能嫁誰為妻呢?
紅芍猜忖,如果她沒來這一遭,她是否會錯過這難得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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噙著微笑,紅芍移至廚房煎茶。忽爾听見屋外丫鬟們嘻笑的聲音,紅芍好奇,躡手躡腳地到窗軒觀看。只見兩名年輕的丫鬟掩著面,羞怯地低聲交談,但交談內容仍清晰地傳入紅芍耳內。
「真的嗎?」穿著橘儒裙的丫鬟怪聲怪氣地問道。
「沒錯,那只公狗硬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趴騎在母狗後頭。」另一名看來年齡稍長的丫鬟則刻意壓低聲調。
「然後呢?」
「哎唷!之後就……就動起來了嘛!街坊鄰居都像看笑話似的偷笑著。」
「那不是很害臊?」
「話不能這麼說,這是畜牲的本性啊!換作是人,一定會關在房里頭歡好,不會如此不知檢點。」
「說的也是,真要有人在外頭辦事,不就成為野鴛鴦?那多丟人。」
「沒錯!男人若是真心愛你,才不會把你當成母狗般就地歡好。」
細聲交談的兩人漸行漸遠,直到听不見任何聲音。
廚房內,紅芍試著漠視方才那兩人的對話,但卻徒勞無功地讓那些無心的詞語宛如荊棘般鞭入羞愧的心。透過窗欞灑進來的陽光,在她臉上形成無數個小方格的陰影,晶瑩的淚珠無聲無息地滑下面頰。一種揪心的郁悶緩緩蔓延開來,身體頓時感到一陣寒冷。
她很難不憶起與天霽親密燕好之事,不是發生在山林石洞中,就是在毫無遮蔽的藥堂內室,兩處皆不是在閨房之內。雖然說當時是四下無人,但仍是在房門之外。這是否等同于她們所談論的野鴛鴦?她們也說了,男人不是真心就會這麼對你,那天霽是真心的嗎?!
在兩人肌膚相親的時刻,她曾听見他低喚她「心肝」,如此令人酥醉,這般教人魂縈,像薰風南來,似蝶拂花蕊。
難道那一切都不過是場殘酷的春夢嗎?紅芍畢生以來首度感到如此痛恨自己所為,看輕自己的舉止。她麻木地轉身,忍住心中波濤,將煎沸的參茶倒入陶碗,強作鎮定,端到後院水榭。
遠遠就瞄到桃色身影款款趨近,天霽立即起身迎接紅芍到他鄰座坐下。
「紅芍,這位是我表妹,玉華。」天霽為她介紹坐在對面的一名嬌俏可人的姑娘。
紅芍禮貌性的露出微笑。天霽的表妹看來與她年紀相當,面容清麗,黑瞳炯炯有神。
天霽並未注意到紅芍的臉色有些蒼白,接過她手中的參茶就口喝下。
「喲!霽表哥你變了。以前見你老躲著喝藥,怎麼這會兒如此干脆?」玉華取笑著說。小時候,身體虛弱的天霽,三餐飯後的「甜點」就是湯湯藥藥,喝得他幾乎聞藥色變。
「當然是我們這位貴客面子大嘍!」霍夫人溫柔的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
「姨媽!」玉華一見來者,立即展露如花的笑靨。「哇!多年不見,姨媽是愈來愈年輕了,可想死玉華了。」玉華奔向前去,勾住霍夫人的手肘撒嬌著。
「呵呵呵!你這丫頭,嘴巴仍是甜得緊。」霍夫人被捧得心花怒放。
「可不是,這玉華,別的不行,只靠那一張嘴,甜死人不償命。」天霽一並附和。
「喂!人家可是句句發自肺腑,你別冤枉人。」玉華心有不甘地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