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方落,沒有人看見勞行偃何時出手又如何出手,勞行天竟已口吐鮮血直挺挺倒下。
蔚紫林對此不置一詞,他對勞行天本來就沒好感,也知道四當家其實一直想找機會擺月兌這豬玀,所以也就任由他去演一場大義滅親的戲。
只是他突然對勞行偃懷中的紫色身形有了興趣。那少年,就是為了這個女子奮不顧身涉險嗎?
他起身往勞行偃走過去,目光鎖住他懷中的女子。
四當家的臉上無法掩飾訝異,因為大當家對二當家以外的女人一向沒什麼興趣。
蔚紫林撥開那女子臉上的頭發,看到一張蒼白無神的臉。她失神的大眼突然迎向他,他莫名地心里一震。良久,他才發現她眼中根本沒看見自己,只有虛無。他對勞行偃說︰「解開她穴道吧!她已經跟死了沒兩樣。」
轉身要走時,蔚紫林心中竟有點不忍,他止步,回首。
他的四當家,辦事毒辣但心思縝密,狠得有格調,是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今天勞行偃要了這女子,表示他也頗喜歡她,這女子跟著他應該不會太差。可是看到她此刻已如槁木死灰,蔚紫林的心里有股說不出的不舍,令他自己意外,他又走到這女子身邊,開口說︰「他沒死,不過傷得很重,現在正在醫坊里療傷。他沒死,你听到了嗎?」
勞行偃聞言再也忍不住,驚呼︰「大當家,你……」看著蔚紫林的表情,他竟說不下去。
大當家看這女人的眼神,竟是……溫柔的。
勞行偃的表情逐漸由驚訝轉為饒富興味。
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哺,好熟悉,好遙遠。他不斷告訴她,他沒死,他沒死……小蝶沒死嗎?花不語的眼楮終于慢慢找回光彩,眼前模糊的影像也愈來愈清晰。
「他沒死?」她傻傻地復述那男人的話,盈眶的淚水再次模糊她的視線。好不容易眨掉眼里不斷泛濫的淚水,眼前終于清楚出現了一張男人的臉,
有一刻她以為自己在發夢。因為那熟悉的眉,熟悉
的跟……
她的眼楮里一瞬間掠過許多情緒,不置信、痛苦、歡欣、矛盾……怎麼跟前這男人的臉,竟與她記憶深處里的一張面容重疊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蔚紫林及勞行僵都措手不及
那紫衣女子竟撲進蔚紫林的胸膛,不能自己地哭了起來。
「墨大哥?墨大哥?」喚出了在心中在夢里囑過千萬次的名字,花不語只覺得全身的氣力似乎都跟著那一聲聲痛徹心扉的叫喚一起溢散在空氣中。
第九章
夜巳深,晚風刮起地上的沙礫,黑風寨的幡旗也在月光下振振翻飛。
寨中大部分的帳子早巳滅火歇息,只有幾個夜的兄弟拿著火把在營帳間穿梭察視。每隔一陣子,那火光便會透過會透過窗縫照亮花不語無法成眠的臉。
來到黑風寨已經是第三天。
想到他,那個堅稱自已是蔚紫林的男人,她的心情仍然無法平靜。他明明就是墨大哥啊!她怎麼可能會認錯?可是,他那全然陌生的態度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真的不是墨大哥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此相似的臉嗎?
天知道她多想證明自己是不會錯的,但是那天之後,他便一直有意避開她,不給她任何跟他多說一句話的機會。
她問過那個陰沉的勞行偃關于蔚紫林的事,可是他也總是不給她正面的回答。
「大當家說了他不是,他便不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勞行偃的眼神突然轉柔,和緩但堅定地說︰「你只有相信他說的話。你只有這個選擇了,你明白嗎?」
她那時並不明白。
現在,反復想了千萬次,她明白了。
「他說了他不是,他便不是;或者,他︰‘已經’不是了
……
黑暗中听見自己平板陌生的聲音,她才發現剛剛竟然把心中所想的事喃喃念出來。
勞行偃說的對,除了接受,她沒有任何置啄的余地。
「那個墨大哥,是你什麼人?」那時,勞行偃曾這樣反問她。
她發現自己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麼?她心中那個堅定的答案為什麼在那時候動搖了?’
花不語突然披衣起身,推開門走人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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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在沉睡,這三天來他沒睜開過眼楮。
他的身上有好多傷口,有些即使隔著繃帶也還能看到滲出的血絲。想到這些傷是為了救她而起,她的心便陣陣抽痛。
「小蝶,你醒醒。今晚的月亮好美,快帶我去摘月亮。」她輕輕撫著他巴冒出青髭的臉龐,還有他眉心那—道細細的傷痕,淚水已無法抑制,一顆顆滾落在他枕邊。
「還有,我發現這寨子後面有一個風好大的山坡。如果我們在那里放紙鳶,一定可以讓它飛得很高很遠。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不小心讓紙鳶飛走了。
「你說我們回去的時候要不要為霜姐姐和小翠買點東西?嗯?」
他依然靜默,只有規律的呼吸與她相應。
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廝摩,再開口耐話語里已盡是哀音︰「小蝶,你不要不理我……」
她心里突然有什麼東西清明了,所有壓抑在心靈深處的情感都在這一刻找到出口——
愛上一個人,需不需要理由?遺忘一分感情,兩年的時間夠不夠?
墨大哥曾經是她的天,她的一切。曾經在她的心里眼里,除了墨大哥已容不下其他。可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已經很少想起墨大哥了?又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喜怒哀樂便只因為一個孩子氣的男孩?
所有的答案都在眼前。
她俯在小蝶身邊盡情哭泣,直至倦了,直至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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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音她覺得有一只手在顧著她的頭發。好輕,好溫柔。
睜開跟,她毫無意外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雖然有點虛弱,但是他眼里的淘氣依舊點亮了他的笑容。
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明明是開心,明明臉上在笑,但她的淚水就是不听使喚地掉下來。
「我醒來一會兒了。听到,你叫我。」小蝶的聲音有點粗嗄虛浮,似是一口氣提不上采。
她听了心疼,抬起袖子擦擦臉,噓道︰為什麼不叫醒我?」
他的手指仍留連在她如緞的發絲之間,然後順著那冰涼光滑的觸覺來到她粉女敕的膛頰。斷斷續續說︰「我忘了。在看你,太專心。他停下來吸了一口氣︰「而且,我喜歡看你睡著的樣子。
他們第一次見面,便是在她熟睡的時候。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汜濫了,這個人,總是輕易惹她哭、逗她笑。
「怎麼了?又哭又笑的?」他用拇指沿著她的眼角揩去瓣不斷滾落的珍珠。不知道是不是昏睡太久發夢了,此刻他竟感覺到不語對他的感情似乎起了某些變化。以往,面對他的痴纏,她只是默默接受;現在,他卻真切感受到她溫柔的回應。同樣是甜蜜的心情,這時候卻多了一分……完整。
因為這一分感情,終于因她敞開心扉而開始有了交流。
他發現自己的眼眶竟因為這樣的體悟而濕了。
壓抑不住心中的激蕩,也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脆弱,他用那只還使得上力氣的手將她按到自己懷中,讓她見證自己激烈的心跳。
她的頭發像一片絲絹在他胸前披散開來,他任自己的手在其間穿梭,緩緩開口︰「你知不知道,那天在忘憂谷看見你梳頭,我就一直想知道你的頭發模起來是什麼感覺……
她從他懷里仰起臉,笑問︰「那,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