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天啊!妳這個人……」真是怪透了。
靶覺得出他在笑她,陶蔓儂紅了臉,可還是仔細的計數。笑聲不算的話,哇,六個字耶!
見她扳動手指,接著漾出微笑,青春的臉龐過于甜美,如星光一般的雙眸流露出對自己的喜歡……
周邑初喉頭一緊,胸口一顫,沉默了。
不論如何,他也是人,被一個人這麼喜歡著,不可能完全沒有感覺。
至少,她的喜歡滿足了他那不必要的虛榮。
「儂儂,過來一下。」吧台那兒傳來呼喚。
陶蔓儂不好意思的應了一聲,跑了過去。
周邑初松了口氣,喝一口咖啡,轉移自己對她那不甚必要的關注。
倏地,他皺起眉頭。奇怪,咖啡怎麼這麼甜?再喝一口,卻又是過去的那個味道。
他一怔,不自覺的瞥向吧台,看到那個甜美的女孩,在這一瞬間似乎不得不承認,她對他,已經有了那麼一點影響力。
午後雷陣雨來得突然,這是台灣天候的常態。
周邑初走出「等待」,瞟了眼手表,不自覺的嘖了一聲。
等一下他約了一個客戶面談,問題是,這陣雨看來一時半刻停不了,而他一點也不想更改既定的行程,于是開始思量跑回去的可能性。
這時,「等待」的門被拉開,一張笑臉出現在他的眼前。
陶蔓儂手上拿著一把傘,「如果不嫌棄的話……請用。」
周邑初瞥了她一眼,然後看向她手中那把鵝黃色,上頭印著可愛鴨子圖案的傘。
她咽了咽口水,很怕被拒絕。
「那個……這只是一把便宜的傘,如果周先生不方便過來還也不要緊,我……」她沒有造成他多余負擔的意思,只是心想,他的事務所離這兒有一段距離,而且她發現他一副趕時間的樣子,所以才……
周邑初呼了口氣。罷了。
「謝謝妳,我收下了。」
瞬間,她的眼楮閃閃發光,只因為他沒拒絕自己的好意。
他雙眼微瞇。她是怎樣?用糖和星星做成的嗎?又甜又亮。
不過,不適合他。
遲疑了一會兒,他開口,「陶小姐……」
不期然被呼喚,她抬起頭,一臉興奮。
周邑初的胸口一緊,感覺自己好像在一個相信有聖誕老人的孩子面前,告訴她,世界上並沒有聖誕老人。
只是很遺憾的,再殘酷也終歸是現實,她必須學著去承受。
「我必須要告訴妳一件事,雖然很殘酷,但是千真萬確。」所以他決定直接一點,並逼自己不看她的眼。「我們不合適,而且我也不喜歡妳,建議妳去找一個更適合妳的對象,不用浪費時間在我的身上。」他撐開傘。「不過,還是謝謝妳的傘,改天我會過來還。」
說完,他正要離去,卻听到後方傳來小小的聲音,不解的轉身。
「陶小姐?」
「真的……一點可能性也沒有嗎?」
周邑初吐了口氣,「一點也沒有。」比彗星撞地球的機率還低,真的。
她握了握小手,抬起臉,「可是我已經喜歡上了啊……」哪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他嘆息,見她執迷不悟,決定再決絕一點,像是妳這樣的喜歡對我而言是一種困擾、一種不必要的負擔,可是話到喉嚨,卻梗住了,說不出來,只因為他想到了自己。
不過才短短一個月前,他也是這樣喜歡著一個人。
正因為也明白那樣的痛、那樣的不由自主,所以他才無法貿然開口傷害她。
他終究還是心軟,對這個單純喜歡上自己的小女孩。
「放棄吧!喜歡這種感情隨處都有,只要一下子,就可以忘記的。」
是的,他相信如此。問題是,在他心中縈繞的這段感情,又要多久才可以徹底的遺忘?
答案似乎是……無解。
周邑初深邃的雙眸黯沉,決定不再想下去,而話說到這里已經足夠,他打算走了。
「MSN……或是電子信箱也可以,那個……如果你覺得煩的話,也可以不必回信,我……」她不自覺的流淚。
被喜歡的人拒絕,而且還是以這般沒有轉圜余地的方式……陶蔓儂一時之間承受不住,頭暈目眩,胸口好痛,喉頭酸楚,本來以為可以忍受,想不到還是高估了自己。
「糟糕,我本來不打算要哭的……哎呀,好丟臉喔……」她邊抹去淚水,邊逼自己笑,終于還是控制不住,嗚咽的哭出聲。「對不起……嗚,對不起……只是電子信箱也不行嗎?」
周邑初望著明明沒有做錯事,卻拚命向自己道歉的女孩,本來如鐵石一般的心,也慢慢有些松動,畢竟她的心情……他也非完全不了解。
他吐了口氣,明知自己這樣做不對,還是從口袋里掏出便條紙,草草寫下一串字,然後遞給她。
「話先說在前頭,我不會回信,妳想寄就寄,寄到妳放棄為止。」
這是周邑初的極限,對他而言,只是選擇一個簡單的方式讓她自行放棄,她卻好開心,本來哭泣的臉龐在瞬間轉為喜悅,唯獨掛在眼角的淚光,顯示她的心情轉折。
他不想再待下去,撐著傘離開。
他煩躁的嘖了一聲,恨極自己終究無法做到真正的狠絕……尤其一面對她那般真心實意,好純粹的喜歡著自己的表情,不知怎地,他忍不住心軟了。
午後的大雨仍下個不停,濺濕了他鐵灰色的西裝褲,手中的鵝黃色傘令他不由自主想起剛才那個甜美的女孩,喉頭不自覺的緊縮。
陶蔓儂究竟是怎樣喜歡上那個與她的人生八竿子打不著的律師大人?
那得回溯到她二十二歲那年。
當時她尚未在「等待」打工,才剛因為不愛念書,覺得再蹉跎下去也是浪費金錢和時間,于是毅然辦了休學,不諱言的,經濟上確實陷入一些麻煩,因為她本來是在學校里工讀,擔任行政助理,休學之後沒了工作,也沒有收入。
深夜時分,坐在公園的板凳上,她一手托腮,嘆了口氣,對于接下來的未來感到茫然,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
唯一肯定的是,她得先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再說。
「唉,也只能這樣了……」
確認了目前的情況,她站起身,深夜的公園靜得嚇人,還是趕緊回去比較好。
這座公園是回她住處的快捷方式,路燈因年久失修而昏暗不明,若不是今天天氣太好,天上星月閃耀,她才沒那個膽子在這里流連呢!
「啊嗚……」
忽然,一陣淒厲的號叫劃破了深夜寂冷的空氣。
陶蔓儂嚇了一跳。
接著又是一陣不間歇的嗥叫,听得出並非人類的聲音,好像是狗之類的動物。
鮑園里陰森森的,她不禁打了個顫,咽了口口水,盡避覺得害怕,還是鼓起勇氣,往聲音的來源走去。
走近一瞧,有四個附近高職的學生穿著學校制服,圍繞著一只流浪狗,有的用腳踹,有的用棍子打,狗兒不堪折磨,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剎那間,陶蔓儂忘了害怕,也忘了危險,沖上前去,「你們在干什麼?」
四個高職生頓住,紛紛轉頭,發現嬌小的她,不約而同的嗤笑出聲。
「喲,好正的妹,這個時間不回家,在這里干嘛?」
什麼妹?她的年紀比他們大耶!
「你……你們怎麼可以欺負小動物?」因為面對著幾個高職生,她認為沒有太大的威脅性,加上不忍心狗兒受到虐待,于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做?」
其中一個矮個子像是被她的氣勢嚇住,噤若寒蟬。
另一個高個子挑了挑眉,吐了口口水,「老子就是看這只死狗晃來晃去很不爽,等一下還打算用打火機燒了牠,妳管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