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了旅館。直到他拿出身份證登記房間,我們都只是打了個招呼而已。舒涵,別把眼楮瞪那麼大,我自己也沒想到。」成筠嘆息。
「那後來……」夏舒涵訥訥地接話,卻不敢往下問。
「後來?」成筠瞥她一眼,「你想呢?難道,你以為我消失三天去了旅館是旅游嗎?我和你不一樣了,舒涵。所以,我負擔不起謝儒言的感情。不巧的是,在那之前我們恰好吵了一架,他也許一直以為我在氣他才會這樣的。又怎會知道,就算是短短幾天的時間,我和他已經不在同一個世界了呢?」
「成筠……」夏舒涵望著她,「我想,他已經知道了。」
「是嗎?那也好。」成筠仍舊是笑著。
「後來呢?」夏舒涵又問道。
成筠抿唇,「他不見了。三天後的那個早上,我一覺醒來他就不見了。不過……我知道他還會再出現的,只是,不是為我。」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他那天其實在等人。但肯定不是等我,我只是他等待過程中的一個意外而已。」
「那……」
「別為我擔心了,舒涵,」成筠輕松地笑了起來,「我不後悔,人生有這麼一遭就夠了,我不敢求天長地久。唔,也許這次的闌尾炎就是個報應吧?哈哈!嗤……」
一大笑就牽動了傷口。夏舒涵連忙穩住她,「別說了,你才開了刀。」
成筠壓住她的手,沖她眨眼,「那你呢?舒涵,去了峨眉山一趟,你和寧冼玉還沒結果嗎?」
「什麼?」她和寧冼玉……「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啊。」
「舒涵,」成筠放開她,「幸福稍縱即逝,別那麼矜持,如果你覺得他值得的話。寧冼玉是個很好的男孩子,而且……」
「什麼?」夏舒涵傻呆呆地接下話尾。
成筠卻笑得很可惡,「想知道?自己去問他啊!明明郎有情妹有意,干嗎死都不願意捅破那層窗戶紙?我和謝儒言制造的機會還不夠嗎?」
「你……制造機會?什麼意思?」這次總算抓住了重點。
「笨舒涵,」成筠笑起來,「我那時和謝儒言是那樣子的狀況了,如果不是為了給你制造機會,你以為我還要去爬那爬了七八次的峨眉山嗎?」
「可是……他明明是說給你和謝儒言制造機會的?」
「是嗎?」成筠搖頭,「看來我們倆都被同樣的借口騙了?算了,不研究這個,舒涵,你該好好想想了,把握機會啊!」
把握機會?
怎麼把握?偷偷看了看身邊坐著的人,他明明不住學校,卻堅持送她回去,不知道等下他到家是什麼時間了。
他其實……是體貼的吧?這麼長久地相處下來,她已經很明白這一點了。仔細地回想著認識他之後發生的事,呵,從書店的第一次談話,到校門口的偶遇,校醫院的巧遇,糊里糊涂到他的書店打工,下雨天堅持送她回去,旅游時精心安排好一切,那個黑色夜晚的曖昧,百貨公司里驚艷的眼光,到今天,在醫院外面的走廊等了她近兩個小時也一句怨言沒有,還堅持送她回學校。
不經意間,時間如水流淌,而兩個人,竟然也發生了這麼多事了。而這段時間,她似乎將一生要臉紅的次數都用盡了。
有心動的吧?尤其,這麼綿密的相處,這麼綿密的溫柔體貼。
可是,她卻猶豫著。不是欺騙自己沒有心動,而是,總覺得有那麼點點缺陷。
他明明是很體貼的,卻從不會在書店關門時動手關門,總叫她自己動手;看她負重,也只是冷眼旁觀;下雨天,雖然是堅持送她回去,卻不會幫她撐傘;爬山時,買了東西都順手放到她手上,讓她提著;看她負擔很重的背包,提出幫忙的樣子也很勉為其難。
帶點缺憾的體貼。
她並不想那麼斤斤計較,可每個女孩子想要的,都是有個能呵護自己的人吧?而他……她能感覺他對她的好,卻總不那麼完美。
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她疑惑地偷偷自眼眸下方打量他——眼神專注,鼻梁挺直,薄唇半抿。還是那種看起來很靠得住的感覺,可是……
「你怎麼了?」他突然回過頭來,像是察覺她的偷看。
「啊?」她對上他的眼,又慌忙移開眼光,「沒什麼。」
他笑了笑,又轉頭回去看窗外。
很快就回到了學校,他仍舊堅持要送她回宿舍。
「你回家會很晚吧?」她問道。
「沒關系,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他雙手插在褲袋里,很閑適地和她並肩走。
「謝謝!」他這樣說,她不好拒絕。將手從口袋里拿出來,不小心帶出了東西。
「你東西掉了。」他俯身幫她撿起來,遞給她。
那封信!她趕快接過來,唔,被他看見了!自己莫名其妙地慌張,然後居然蠢兮兮地開口解釋︰「一封信而已,沒什麼的。我正要拿去還。」
「情書?」他挑眉,又是那種似笑非笑的樣子。
「嗯,不是……」她將信揣到口袋里。
「這麼緊張做什麼?」他有些好笑地說,「每次和你開玩笑,我都覺得挺失敗的,你太容易當真了。」
她也笑了,「那是因為,我根本想不到你會和我開玩笑。」
「為什麼?」他驚訝了。
「因為……你看起來比較嚴肅,哈哈!」成功地看到他垮下臉的樣子,她忍不住笑開了。
「老實說,」他面色嚴肅,害她笑到一半被憋住,「听你這麼說,我挺受打擊的。」
「呃,」她只好費力地解釋,「我只是開玩笑說說而已。」
「是嗎?」他不信。
「真的!」唔……早知道不說實話了。
他卻緩緩地露出一笑,「我就說你容易當真吧。」
「什麼?」呆住。
他輕松地一聳肩,「我就說和你開玩笑你容易當真吧,果然。」
原來……耍她啊!她瞪他的背影,嘴角卻悄悄爬上了一抹笑。
五月時節,夏季悄悄地走入校園,路中央的花壇里,潔白的梔子搖曳著芬芳,在這個寧夏的夜晚,靜靜地綻放。
帶著梔子香的校園夏日夜晚,月光比水還溫柔。
她趕上他,並肩朝宿舍走。
他還是沒說再見,淡淡一句「就這樣吧」,然後在她的目送下消失在梧桐大道盡頭。
「你考慮出結果了嗎?」比月色還溫柔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耳邊。
她吃了一驚,連忙收回目光。回頭,那美少年卻和她一樣,是盯著寧冼玉走遠的方向,看他消失不見,這才回頭望著,很鬼魅地笑,「你,喜歡他是嗎?」
「嗯?」她蹙了下眉頭。
他冷笑,忽然朝她伸出手,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腰便被他霸道地環住,再一用力收攏,她被抱了個滿懷。突然間,親昵的氣息一下子填滿了口鼻。
他頭一低,眼看就要吻到她。
「你干嗎?」她連忙一歪頭,躲開,用力地掙扎,逼不得已時狠狠地踩了他一腳,他果然痛得放開。
「你發什麼神經?」她真的生氣了,臉紅通通,目光里也是滿滿的憤怒,「我又不認識你,就因為……」她從口袋掏出信,丟給他,「就因為你莫名其妙地出現,給我這樣一封信就可以亂來嗎?」
他穩住自己的身體,望著她的笑容仍舊是冷冷的,「我並不是給你一封信而已,我還有很多禮物要給你。」
「我不要,如果沒有其他事,不奉陪了。」她轉身就走,心里祈禱自己不要再遇上這個人——他精神不正常吧?哪里有人這樣的,若不是她躲得快,初吻差點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