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她的憂心,寧冼玉關房門後輕輕說道︰「別擔心了,事情總會解決的。」
「是啊,」她訥訥地說道,「擔心也沒有用。」
房間里比起外面暖和許多,夏舒涵在听到門「啪」地合上的聲音時,拘謹了起來,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啊——「坐吧。」他指了指床,自己倒是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瞅著她。
「謝謝!」這個時候說謝謝,倒是挺好笑的。她小心翼翼地在床沿坐了下來。
「喝點水嗎?」寧冼玉起身到一旁的茶幾前,那里放了暖壺和杯子。
想起他傍晚將書包弄到地上的一幕,夏舒涵搖搖頭,「不用了,我不渴。」
他伸出去的手又收回來,「你……要不要將就先在這里休息一下?或者……我帶了雜志,你要不要看看?」匆忙地看了她一眼,叫她覺得似乎他更緊張。
「好……好啊,」弄得她也不自然,「我看看書吧。你帶了什麼雜志?」
他背包放在床頭,他走過來,夏舒涵才明白原來她坐到了他的床沿,距離很近,他就站在她身邊,拉開背包拉鏈,身體散發的熱力侵襲著她,幾分曖昧在空氣醞釀。
他拿出書,順勢坐到了她身邊。床朝他那一邊下陷了一點,她身體似乎有朝他倒過去的傾向,她暗自穩住。
他將書遞給她,「這本……」
她接過來,身子不自然地動了動,這樣的接近心如擂鼓,「《讀者》?」笑了笑,「我很喜歡。」
「我也很喜歡。」
他低低地說,溫熱鼻息幾乎噴到她臉上,不用抬頭,也能感覺他專注的眸光是鎖著她的,心跳得更加不穩了,怎麼……怎麼氣氛突然就變得這麼曖昧了?剛才,還好好的啊!
手心明明感覺在冒汗,但握著書的手卻略微有些干澀,怎樣矛盾的一種感覺?詫異自己竟然希望他再近一點,又想,若他再近一點,就把他推開。
莫名地,情生意動。空氣中曖昧氣息懸為一線,蓄勢待發。
「是嗎?呵呵……」她壓抑著緊張地干笑,一個勁地瞪著書,嘩啦啦地翻到了「漫畫與幽默」那一頁,那是她看《讀者》的切入點。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心緒也是一片混亂,不過她還是很本分地笑了出來,手胡亂一指,「這個笑話好搞笑啊!」
「是嗎?」他仍舊緊盯著她不放,欲言,又止。過一會兒,才嘆息,「舒涵,我……」
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砰!」
棒壁突然傳來了摔門的聲音。
「成筠!」隔音不好的小旅店里,傳來謝儒言一聲大吼!大力摔門的聲音過後,是腳步匆匆遠去的聲音。
曖昧氣氛煙消雲散。
寧冼玉和夏舒涵對看一眼,他眼里有遺憾,她眼里是疑惑。但更快的,兩個人同時站起來,他更快一步地拉開門,她跟在他身後,奔了出去。
夜幕里的走廊,黑漆漆,空無一人。
第6章(1)
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她卻一直不停地回頭看——成筠佔據了車最後一排的三個位置,整個人橫躺在上面,沉沉睡著。一夜未眠,加上車子的微微晃動,成筠就如同回到搖籃里的嬰孩般,睡得安穩甜美。
夏舒涵垂眸,眉心是淡淡的憂慮。昨晚,不,確切地說是今早,日光破雲而出的那一刻,找了一夜的她和寧冼玉才在金頂看日出的人群中看到了成筠——一個人,遠遠地坐在一邊,雙手抱膝,目光雖投向日出的方向,卻迷離憂傷。
百米開外,是默默看著她的謝儒言。
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氣這兩個人。就這樣走了出來,也不管別人會不會擔心。然而她和寧冼玉僅是對看一眼,什麼也沒說。
下山時,大家也只是默默走著。昨夜發生了什麼,她和寧冼玉都沒問。也許那兩個當事人自己也回答不出。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寧冼玉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熟睡中的成筠,問著她。
夏舒涵搖頭,「不了,就快到了。」雖然她的眼皮的確很沉重,不過還是笑了笑,「這還是我第一次通宵不眠呢。」自己也想不到現在精神還這麼好。
寧冼玉默然地看她一眼,不語。
「你呢?」想起他也是一夜無眠,夏舒涵問道,「不休息一下嗎?」
「沒關系。到家就可以睡了。」他目光放在坐在駕駛副座的謝儒言身上,過一會兒,才湊近她,低低地說︰「這一趟,似乎錯了。」
夏舒涵詫異地回望他,「是……是嗎?沒、沒有吧,其實,也還好啊!」自己邊說邊結巴。
「這樣的話,听起來倒挺像安慰的,」他笑了一下,略有些嘲諷的,「你再說流利一點我就相信了。」
「呃,」她回避他幽深的眸光,沉默了一下才道︰「也不是,其實……要發生的,始終都會發生的。」並不會以是不是旅游而轉移啊!「你……好像自責一樣,其實不必的。」
「的確是有點,」他坦然承認,只是壓低了聲音,大概是怕坐在前面的謝儒言听到,「畢竟提議旅游的是我不是嗎?」
「你也是好意啊。」這次是真的安慰。
「你以為而已。」他這樣說。
啊?什麼意思?她看他。他笑笑,卻不說話了。
夏舒涵等了一下沒等到解釋,看他好像也沒打算再說什麼,只好轉頭看窗外。和去的那天相反,盡避早上還是看到了日出,然而下午下山後,峨眉山卻下著細雨,倒是近了成都,反而見著了陽光。
傍晚六點半,車子先到達了學校門口。夏舒涵拿著背包下車,想不到謝儒言也跟著下來。
「師兄,麻煩你送……她回家吧。」謝儒言看了看仍舊在後座沉睡著的成筠,然後抿唇,「我今天不回家,就這樣吧!再見。」
然後,不等夏舒涵和寧冼玉道別,他關上了車門。
寧冼玉將車窗按下,探出頭來,大概是想說什麼的,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淡淡地道︰「再見,你自己記得打電話回家。」然後看了夏舒涵一眼,關了車窗。
車子開走,慢慢遠了,轉上二環路後就看不到了。
「你回宿舍嗎?」看謝儒言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夏舒涵只好先開口。
似乎略顯狼狽地一抹臉,謝儒言轉頭,露出了一個還算陽光的笑容,「師姐,我請你吃晚飯吧!」
「呃?」夏舒涵被嚇到,「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搞定。」還是……謝儒言想問她什麼?她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啊!
「兩個人吃飯沒那麼寂寞,我挺討厭一個人吃飯的。」他還是笑著,還順手替她將背包拿了過來幫她背,然後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師姐,你干嗎背那麼多東西去爬山?」
夏舒涵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照寧冼玉給的清單去買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重。」
「寧冼玉?你平常都這麼叫我師兄的?」他居然問這樣的問題,然後領著她走入了第一次三個人去吃飯的地方。
「是啊,」一邊落座她一邊回答,「不然叫老板嗎?」
他笑起來,白牙閃亮,「沒,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麼?」點了餐她才問。
「沒什麼。」是這樣回答沒錯,但目光明明就是有什麼的樣子。若有若無的曖昧和暗示,叫她一下子忽地想起了昨天晚上,在謝儒言發出那一聲大吼之前……
如果那時候沒被打斷……寧冼玉會對她說什麼?
那一聲既曖昧又親昵的綿延嘆息之後,會有什麼話說出來?她忍不住想,然後臉微微發燙。
一餐飯下來,他們很自然地聊天,也很自然地回避了關于這次失敗旅游的話題。夏舒涵本以為謝儒言會借機問點什麼,但是他卻只字未提,關于峨眉山或者成筠,一個字都沒提到,半點口風都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