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概我聲音太小,他不明就里地追問了一句。
我抬頭,怒瞪他,「誰叫你看黃色小說?」
「我什麼時候……」他眉頭才皺,忽地想起什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起來,「你說去年那兩本書?」
我沒答,悶悶地走到廣場邊的凳子坐下。
他坐到我旁邊,我趕快朝旁挪了挪,誰知他又靠過來點,我只好繼續挪,就這樣一退一進,直到我幾乎沒地方坐了。
「你再挪,就掉下去了。」他調侃我。
我「霍」地想站起來,他趕快拉住我,「我好奇啊!」
我眉毛打結地看他,「好奇什麼?」
他嘆氣,「那時是因為我覺得好奇,所以我才看的。」
「你不覺得髒嗎?」我聲音尖利,也不知在憤怒什麼。
「覺得啊,所以我看了不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他拉我坐下,「你因為這個才對我不滿?」
「不該嗎?」我反問他。
「該!」他點頭,「可是陸元也看了,你干嗎還親近他?」
我一時語結,半天才給他一個可以說服我自己的答案︰「他是我哥。」
「我也是你哥!」他笑起來,「那現在呢?還討厭我?」
「哼!你才不是我哥!而且我討厭就討厭了,改不了了!」我口氣很沖,但心里卻沒有之前那樣反感了。
「好吧,看來我只好賄賂你了。」他站起來,「我們去書店,我買書送你好嗎?」
「你自己說的啊!」我跟在他身後,他又高了些,瘦長挺拔的背影顯得有些單薄,而我卻忍不住笑了。
「當然,不過書店要是沒開門可就不怨我了。」
雖然是大年三十,但書店卻意外地沒關門。不僅門開著,而且還有許多人在看書買書。
我和他一路上二樓,在標著言情小說的書架前,木地板上坐著兩三個女孩子捧著書在看。我也抽出一本。
「你買這個嗎?」他低聲問我。
我面紅了紅,「不行嗎?」
「也不是,哎,隨便你。」他聳聳肩。
「我先坐這里看一會兒,反正時間還早。」我揚揚書,不理他的反應,在一旁找了個空位,也在地板上坐下來。
「好吧。」他指了指旁邊的書架,「我去那邊看看,等下來叫你。」
我抽空朝他點了下頭,這已是我看書時所能給予的最大禮貌回應。基本上在這個時候,我可以做到六親不認。
不記得那時候看的什麼書了,似乎是瓊瑤的《秋歌》,我看得津津有味,渾然忘我。
「妹妹,」頭被輕輕打了一下,「挑好書了沒有?」
「別吵。」我朝旁挪了挪。
「四點十分了,我們該走了。」
是噢,我們和陸元約好的。我動了動,卻因為長時間蜷縮在地板上,一時腿麻,站不起來。
「就要你手上這本書嗎?」他半蹲在我身邊。
「當然不要!」我一把合上書,「這本書我看了大半了,買來太不劃算。」
「溫故而知新。」他說這話顯然是在逗我,其實也不贊成我買言情。
「我另選一本。」我才懶得和他爭辯,不過既然他開口說要送書,怎麼也不能便宜他。我朝他一笑,「但我現在腿麻,暫時站不起來。」
伸長腿想要舒展一下,腿間有怪異的濕潤感傳來,我沒太在意。
「我推薦本書送給你吧。」他遞上手中的書。
「傲慢與偏見?」我接過來念出名字,看看封面,是我不太喜歡的一對外國男女,再翻到書後看價格,才五塊六毛?太便宜他了。
「你應該多看看世界名著,這本……」他挑了挑眉,「在我看來是英國的言情。」
「可是它很便宜。」我直言不諱。
「嗯?」他微笑起來,「那你可以再挑一本,不過我堅持要送你這本。」
「好啊!」我老實不客氣地接受。
也因為如此,我再度被駱展陽踢入一個比言情還大的坑,這個坑在兩百年前就挖好,跳下的人不計其數,這就是簡•奧斯丁所營造的迷人世界。
我接過那本書後站了起來,轉身想在身後的書架上再挑一本書。冷不防,駱展陽突然貼上我的後背。
身體並沒有接觸到,但距離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散發的熱力。
我臉紅心跳,卻只能假裝無所察覺。手顫巍巍地想將書放回書架,但不知道是因為書架自己忽然會走路還是我的手不听使喚,一直沒能成功。
「丫頭,」他的呼吸熱熱地噴在我的發邊,「你怎麼那麼不小心?」
「什……什麼?」
如果書架的確不會走路,那一定是我的手有問題,怎樣也放不回那本書。心跳得很快,快得我捕捉不到他的語意。
「你……」他遲疑了下,「你的褲子髒了,地板也弄髒了。」
「嗯?」我不甚明白地回頭,差點踫上他的唇。
他的頭稍微後仰,也是一臉的通紅和不自在。
「你說……什麼?」
「你……那個……把褲子弄髒了。」他比我還結巴得厲害。
「那個是哪個?」我眨眼,還是糊涂。
「就是……」他下頜抽搐,壓低聲音只給我听到,「月經啊!」
「啊?」我足足用了十秒鐘,才真正明白他說什麼。然後,我回了一個有史以來最經典的答案,「可是我沒有啊?」
他的臉一下子綠了,大概沒想到有人居然敢做不敢當吧。他的鞋偷偷從地面上挪開一點點,木地板上呈現一塊顏色奇怪的地方。
「難道這是鼻血嗎?」
第4章(2)
女孩子的初潮應該發生在什麼時候?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誰幫忙處理?
我問好友青青,她只手拖腮,望天裝可愛,「初一呀,我媽在,傳授了我幾句就解決了。」
是了,這是比較正常的情況。
我問好友程越,程越說︰「不記得了,好像是被同學看到的。哎呀呀,真的沒什麼印象了。」
「同學嗎?」我雙目放光,滿懷希望地問,「男的女的?」
「當然是女的,不然我怎麼可能忘記!要是男同學看到,還不給糗死過去。」挨了她一記打,還免費奉送「你神經啊」的眼神一枚。
我暗自汗顏,為什麼我還活著?居然沒給糗死?
沒死心的我壓根不相信自己是這個世界最倒霉的人,轉頭問愛華。大個子的愛華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哭訴︰「年念,說起這個,誰能慘過我啊……」
我喜上眉梢。
「人家的第一次……」
呃,為什麼要用這麼曖昧的詞?尤其大個子愛華還拿那麼嗲的語氣說出來,嗚嗚,污染人家純潔的心靈啦!
「人家的第一次都捐獻給火車了。好慘喔!人家那個時候才十歲啊,而且居然是春節的時候喔,火車上人塞得多滿啊,人家費老大勁擠到廁所,才發現廁所里面居然塞了四個人,後來找了乘務員,誰知道那個廁所又髒又臭,我告訴你,里面還有……」
重點重點!小姐,我們要听重點啦!不是要听你描述廁所里的惡形惡狀啦!約在一起喝茶的好友若干,全都不堪重荷,吐做一團。還是那句台詞經典啊,「吐啊吐的就習慣了。」
看大個子還算心理健全地繼續侃侃而談,我哀怨地反思,其實還是我最慘吧?是個男孩子幫我處理的不說,而且還是自己喜歡的那個男孩子。
這個人丟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大。
我記得,那一天我還恰巧穿的白褲子——我唯一一條白褲子,偏偏就在那天穿上;然而自那次後,我再也不敢穿白色的褲子。駱展陽拿外套給我圍在腰間,倒霉時也沒忘記風雅,還是順便買下了《傲慢與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