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令他感到無限溫暖的聲音竟是這個女人,太意外了,更令人意外的是……她在擦眼淚?,
董希沒想到她罵得正過癮,傷心地正起勁,譚野天突然叫了她一聲,她嚇了一跳之余,馬上湮滅傷心的證據,把淚水抹干淨。
「你哭了?」
「沒有。」她死鴨子嘴硬。
譚野天心照不宣,只是她哭什麼呀?不過,現在沒時間去探究她流淚的原因,因為他見到了她眉心之處的黑雲已經構成厄運,而且相當的危險,恐有生命之虞。
他虛弱地站起來,黑瞳凝視著她,英眉微蹙。
「怎麼了?」董希被他瞧得心慌意亂,連忙找其他話題轉移這種突發的情緒,「我這幾天閑得發慌,老是找不到可以消磨時間的娛樂,我可不是來看你的,你不過是我消磨--」話聲未落,譚野天開口截斷。
「這幾天你做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厄運一直沒有散去?」譚野天口氣平淡,但是關心之意卻從口吻里透出端倪。
「什麼厄運?」她不悅地問,怎麼譚野天的烏鴉嘴沒改,是不是算命的人都有職業病?
譚野天抿嘴不再說下去,這黑雲來得太怪異太猛烈,他先前卜算的幾位印堂發黑的女子也沒這麼壓迫著他,突然心念一轉,莫非她正是他要找的人--陽天女?
依他現在的功力,再卜算一個人恐怕會不支倒地,甚至到明天還不能回復真氣;也就是說,董希若不是陽天女,他將浪費掉一天的時間。但是,要再等到明天才預見她的厄運太慢了,也許她今天就會有性命之虞--
「將右手給我。」就算浪費一天又如何,他不能見到董希有任何意外,她算是他的朋友。
董希不依地睨他一眼,原以為他虛弱不堪,然而現在還懂得命令人。
「我要回去了。」外頭的雨勢漸小。
譚野天豈會這麼容易放過她,他霸道地抓起她的右手腕,董希才不要再听信他的鬼話,小妹上次被他這麼一算,算到病床上去了,她說什麼也不要步上小妹的後塵。
趁他精神不是很好,力氣也不夠大的情況下,她奮力一掙,但譚野天一指迅速地往她肩前一點,酥麻的感覺立刻流遍全身,教她想動也不能動,只能一雙秋眸怨嗔地瞪著他看。
「得罪了。」譚野天終于可以安靜地觀看她的手紋,一攤開她的右手掌,豆般大小的紅光在她的掌心跳躍,他再深入地端詳她的手紋,一股釋然散滿他的俊臉,但又隱隱地擔憂她的安危。
「終于找到你了--陽天女。」真氣受損使他蹣跚地顛了數步,董希見他臉色愈發蒼白,急得想開口說話,卻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在倒下之前,譚野天交代了一些事情。
「你絕對不能離開這里半步,絕對不能,等我……」話未完,他高大的身軀直挺挺地往地上貼去。
董希幾乎尖叫出來,如果她能發聲的話。
這是什麼鬼招數?上次他也是用這種方式對待那兩個偷干玉的男人,現在竟拿來對付她,她現在要怎麼辦?她什麼時候能動?什麼時候能去看看他怎麼了?
時間過了一刻鐘,她全身冷汗直流,咬牙想提氣沖破這磨人的鬼招數,卻屢試屢敗。她泄氣,但更擔心譚野天,她知道他不會害她的。
終于,她的唇可以上下輕微牽動,手指也在恢復知覺中,她的眼楮還是鎖在倒地不起的譚野天身上,不禁喊出口︰「譚野天!」說出口的同時,全身知覺恢復了,雖然酸痛不已,她仍奔至他身邊。
老天,他是不是發高燒了?全身熱燙得有如岩漿。她心疼地直喊他的名,他卻一動也不動地任她喊叫。
「當什麼醫生嘛!連自己有病也不會好好照顧,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沒親沒戚的,看誰能幫你!」嘴巴是這麼說著,手腳卻開始將他拖到床上用棉被將他蓋得緊緊的。
「就連棉被都這麼薄,這下子你死定了。」她說著,一顆眼淚滴落,她四處搜著屋子的東西,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得上的,但是他真的是樸素到了極點,什麼也沒有。
「對了,我去找醫生來!」正要跨出大門,又想起他的話,他叫她絕對不能離開半步,但是她不能眼睜睜見他死咽!
怎麼辦?她來回踱步,突然想起一個很拙又很窘的方法。惟今之計,只有下下之策可行了。
她跳上床,將他緊緊摟著,借由這種方式來讓他出汗,等他出過汗以後一定會沒事的。
說是來奪走他最珍貴的東西,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她不但沒達成目的還賠上自己,太不劃算了。但是,心口狂烈的悸動卻讓她無怨無悔,大概是因為他是帥哥,才讓她感覺值得。
倘若,他也能把她當成美女,那該多好,那麼他們就可以成為一對了……
想著想著,她也沉沉地睡去。
*****
山上的清晨來得特別早,溫和的陽光悄悄地灑進竹木屋,照亮床上一對睡得正香的人兒。
譚野天從睡夢中醒來,這覺睡得比以往更香更沉;除了這點不同外,總覺得今天比平日來得暖和。他欲起身,才警覺身上多了只雪白藕臂緊緊地摟住他。他微側過身來,差點和董希的臉相踫,近在咫尺的距離使他將董希看得很清楚。
她是個美得令人心動的女人,怎麼平日沒發現呢?像她這麼美麗的女人應該有很多追求者吧!雖然他是只千年妖狐,但這千年來與人世間的密切接觸使他了解男女之間的情事,所以也大約了解凡間男人的想法。
倘若他是個凡間男人,他也會心動吧!但他不是,所以他從未動過凡心。
有件事令他疑惑,難道沒有男人追她?或者畏懼于她的個性?
他漾起一抹明朗的笑,她的個性的確有點古怪,要追求她的人可得探听好,免得落得妻管嚴的下場。
身旁的人兒嘴唇動了動,他貼近耳朵想听清楚。
「我是美女,你是帥哥,天造地設……」董希囈語了幾句,好像睡得還不夠,將嬌軀更偎近他,正巧踫到他側過來的唇。
「你!」譚野天從震驚中回神,她柔軟紅潤的櫻唇正綻放銷魂的笑容,嘴里又低低地說了幾句模糊的言詞,不過這次他沒听清楚。
他還不能適應此刻古怪荒誕的心情,就如一向平靜無波的湖,因不期然的一顆石子蕩起一圈圈漣漪,到現在還余波蕩漾!卻怎麼也回復不了當初平靜無波的湖水,因為那顆石子已經在湖的懷中了。
「帥哥……」她的螓首不規矩地靠進他的肩膀,又模糊地說了幾句話。
譚野天這回听清楚她的話了,她有心上人。
「董希……」不自覺地喚出她的名字,他的面容在一瞬間的失落後迅速平撫,恢復他一貫爾雅卻過于冷淡的臉龐。
她是陽天女,他從今以後要保護的人,直到他改變赤狐或殺了赤狐,雖然他不願意干戈相向,但是有時候迫于無奈,他就必須訴諸此途。
他找到了陽天女,相信不久赤狐便會找來,竹木屋從以前就設有結界,只要董希不踏出竹木屋一步,赤狐便找不到。然而在這段僅剩的和平日子里,他要想辦法拿到干玉,只要有乾坤寶玉,他便佔優勢,師父必定也是考慮到這點,才一再強調乾坤寶玉的重要性。
董希輾轉醒來,一睜開美眸就見到譚野天深思的神情,她開心地坐起來,然後俯身向他︰「譚野天,你沒事了?」
「我沒事。」她靠得太近了些,他神情不太自在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