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院中落下一道人影,少婦驚呼一聲,一把拽住男孩的手,把他拉進自己的懷里護著。
她質問道︰「什麼人?」
「故人。」那人沉聲說︰「孝感公主應該不會已忘了在下吧?」
那少婦正是已經為人母的易微塵,她驚詫地瞪大眼楮,好半天才認出對方來,「郭捕頭……哦,不……听說您已經做了兵部尚書了還是公主的駙馬。」
「叫我什麼都無所謂。不過看到你在這里,我便可以確認反賊之首是誰了。」郭尚旗昂首道︰「當日陛下仁慈,放走了楚瀾光,為何他今日恩將仇報,將苧蘿攪得不得安寧?你也是苧蘿人,更是苧蘿的百姓,難道你為了攀咐權責就不惜踐踏兄弟手足般的同族人嗎?」
「別拿大帽子壓我家微塵,她膽子小、性子好,但也不是你三兩句話就能說動的。否則,我們這幾年的夫妻不是白做了?」
他緩緩轉身,只見身後站了兩個人。
其中一人是多年不見的楚瀾光,另一人是一襲黑衣的瘦高男子,因為站得略微靠後,整個人都在陰影之中,看不清面容。但那人寧靜雍容的氣度,卻是黑暗也無法遮掩的。
冰尚旗心念一動,沖口說︰「莫非施南國的陛下也大駕光臨了?」
那人緩步向前邁了兩步,黑夜中那雙堪亮如星的眸子,幽深又銳利。
「苧蘿皇帝已無人可用了,所以連你這位兵部尚書都成了刺客?」
現今施南的皇帝朱世弘嘴著一抹嘲諷的笑意,歪著頭看他,「不過這樣也好,如今苧蘿國能打仗的沒有幾個。今日生擒了你,那個無用的太子岳雲飛就必死無疑了。」
他哼了聲道︰「你們不必得意揚揚。我苧蘿就算再無人,這里終究也是苧蘿的土地。朱世弘,你以一國帝王之尊,親身犯險,這個消息一旦傳揚出去,你以為你還能回得去施南嗎?」
朱世弘朗笑地說︰「我到苧蘿,只是為了要給楚瀾光捧場,看看這場熱鬧到底如何結局。這苧蘿國,我向來要來就來、要走就走,誰能攔得住我?」
冰尚旗一揮手,一支響靜帶著煙火沖天而起,火光之下,他冷冷地回道︰「現在,我芸蘿大軍眾將士已知道這里是此次戰局的關鍵,很快的大軍中的曉勇將士就會傾巢而出。哪怕拚掉上萬人馬的性命,也要把這里蕩平!」
易微塵听了花容失色,但是再看向自己這邊的兩個男人——怎麼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朱世弘回頭問︰「楚瀾光,郭尚書出了狠招,你要如何應對?」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他對著郭尚旗做了個鬼臉,「你以為就你會放煙火嗎?」他對著兒子說︰「冉兒,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今天是上元燈節!」楚瀾光的兒子名叫楚冉龍,今年剛五歲,生得可愛,最是聰顆。
他興奮的跑到父親的身邊,搖晃著父親的臂膝,「爹爹不是說了要給冉兒看煙火?」
「是啊。剛剛你不是已經看到了?還沒看夠啊?」
「沒有!」楚冉龍扁著嘴指著易微塵道︰「其實娘也喜歡看煙火的。」
楚瀾光遙望她,微微一笑,「是啊,你娘最喜歡看煙火,今天爹就為你娘送上一次最好看的煙火吧。」
他從懷中掏出一支煙火筒,放在地上,打著了火摺子後點燃了引線,霎時,如七彩火樹一樣的煙火從煙火筒中噴射而出。
楚冉龍拍著手笑道︰「真好看,真好看!娘,這是我看過最好看的煙火了!」
就在他話音未落的對候,將軍府外到處燃放翅了盛大的煙火,色彩繽紛、火光斑斕的煙火從將軍府開始,緯延燃放至少十幾里,仿佛這座小小的蘇縣城內所有的煙火都在這一刻被點燃了。
冰尚旗惡狠狠地瞪著在面前笑得極為張狂的楚瀾光。
他火上澆油地說︰「你們大軍之內早已有了我們的奸細,所以你的行蹤我們都了如指掌。今晚你想出奇兵反攻,可是現在你的人馬怎知道哪個煙火是真,哪個煙火是假?」
朱世弘也嘆氣道︰「我就說苧蘿皇帝身邊沒人了嘛。郭尚書還是郭捕頭的對候固然尋人破案有一手,但說到行軍打仗,一可是要看天賦的,更要在戰場上磨練一番。你憑著和公主的裙帶關系爬到尚書之位又有何用?還不如多讀幾本兵書。」
冰尚旗猛然抽出腰刀,換持距離自己不過幾步遠的易微塵,大聲一喝,「楚瀾光!要是不想看到你老婆血濺當場,你就立刻投降!」
楚瀾光卻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笑嘻嘻地說︰「郭尚書,你對苧蘿的忠誠向來令我敬佩,你追捕犯人的本事也讓我挺忌憚的。只是這一而再、冉而三地拿女人做要脅,是不是太丟臉了?真搞不懂,岳雲霓當初連我們英明神武的朱二皇子都不肯嫁,到底是為什麼居然肯
答應嫁你這樣的人?」
易微塵低聲說︰「郭大人,我和公主雖曾是主僕,但公主待我如姊妹般親密,她必不樂見你今天這樣對我。」她不想郭尚書一時沖動而枉送命,更不想丈夫因自己出事,只盼能動之以情,雙方各退一步。
「公主若知道你跟著叛賊一起殘害她的國家和父兄,可說不準會不樂見!」
她咬著唇,回道︰「那……我就只能對不起她了。」這些年她一直在勸楚瀾光,固然是不願他活在仇恨中,也是不願辜負別人待她的好,她不只一次思考過萬一面對這樣的兩難,自己該如何是好,最終仍只能痛苦的做這決定,因她絕對不能負了夫君。
冰尚旗以為自己听錯了。
在他的印象里,易微塵是個識大體、有原則的人。雲霓也時常在他面前說起易微塵的好。
可是,他們兩人都看錯了,易微塵竟然是這種人……
番外之篡國終點(二)
轉而盯著楚瀾光,「好吧,看來你是不在手你老婆的性命了。我在出征之前已經向陛下許諾,若是不能得勝而歸,寧可殺身成仁,以命報國!」
他回望著他,「你死不足惜,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帶著微塵一起死,你那位拚命保護的太子殿下,又由誰來護衛?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這一刀砍下去,岳雲飛的頭顱不會晚掉半個對辰!」
冰尚旗咬牙切齒道︰「楚瀾光,你的身世陛下和我說過了。縱使他當初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別忘了,他終究是你的父親,太子殿下終究是你的親弟弟!」
他訝異地瞪大眼楮,「岳郁庭違這麼隱私的事情都和你說了?看來他是不想你活著回去了。」隨即他又一笑,「這話像他的口氣,他好像也曾經這麼和我說過。但是他下手殺我和我娘對︰心中可沒有這樣的話。我等了二十多年,為的就是看他失去他處心積慮得到的這一切。」
「郭尚旗,你有過執著嗎?如果你有,你就會明白,為什麼我一直不肯放手。要我放手,除非他岳郁庭死在我面前。」
冰尚旗瞪著眼,似是知道自己與楚瀾光達不成任何結論。他心情沉重地微一失神,忽然手腕一麻,手竟然握不住刀了。
他大驚,又見眼前人影一晃,易微塵已經月兌離了他的鉗制,被楚瀾光笑眯眯地抱在懷中,站在了十幾步外。
而耳畔,一個陰側側的聲音幽山響起,「我若是你,就不會做徒勞的反抗。」
歐陽嘩!他怎麼如此大意?竟忘了這個死敵!朱世弘身邊最厲害的第一高手不在身邊,必然是早有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