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消息尚未公開,但應該隱瞞不了多久。」郭尚旗建議,「殿下,讓我突圍出去接應運糧的隊伍吧。」
「不行。」岳雲飛皺眉拒絕,「他們切斷我軍糧草,應該不只是為了讓我們斷糧、困死大軍,必定還想將你調虎離山。倘若你走了,我……未必抵檔得住敵軍的攻勢。」
沉默許久後,他又說︰「尚旗,或許我們應該與叛軍談列。」
冰尚旗濃眉更起,「殿下,您忘了陛下說的話了嗎?寧死也不能向敵軍示弱。談判……陛下必定是不肯的。」
「但對方已經奪取了我們苧蘿一半的江山,我們手中沒有任何優勢,甚至我們還不知道對方的首領是誰,只能被動地一次次由著對手打壓我們的軍隊,令我們疲于奔命,一尚旗,你知道南陽山另一面,被叛軍佔領的土地上,百姓們最近在唱什麼歌謠嗎?他們唱著——
「苧蘿皇帝心慌慌,龍軍如神統四方。一朝乾坤顛倒日,看誰笑坐龍椅上?」」
冰尚旗哼道︰「這不過是敵軍故意放出的流書蜚語,用來動搖軍心。下面的士兵尚不許听信傳唱,殿下又何必輕信?」
「我不是輕信,我只是擔心。如今這歌謠連我都听到了,還有多少人設听到?苧蘿僅存的半壁江山上,還有多少百姓在偷偷傳唱?三年啊……不過三年……為何苧蘿竟變了這麼多?」
三年前,苧蘿境內出現了一支神秘的軍隊,有人說是山賊,也有人說是流寇,而他們自稱龍軍。
這支軍隊,從不對百姓進行騷擾掠奪,卻一次又一次地襲擊駐城守軍的糧倉,行動詭異,難覓蹤跡。
起初皇帝只當是有盜匪搗亂,但屢次派兵圍剿都沒有結果,反而惹得國內人心惶惶,更傳說是有一支來自幽冥地府的軍隊與苧蘿為敵。
兩年前,遠在靈川的前二皇子長子,即靈川侯,突然在靈川宣布月兌離苧蘿朝廷,稱王自治。岳郁庭大怒,連發七道聖旨痛斥,更調兵清剿,沒想到這一戰竟輸。
從此朝廷元氣大傷,更讓四方諸侯蠢蠢欲動,幾名原本駐守邊疆的老皇室成員紛紛有改旗換幟的心思。
一年前,這支龍軍再度現身,連奪四座城鎮,並以「圓月」兩個字做為領軍首將身後大旗的標志,令人紛紛猜側,到底是說這將軍的名字叫「圓月」?還是有其他的意思?
而「圓月」兩字對于苧蘿百姓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就在二十余年前,宮中曾經發生了一起說不清道不明的內亂,縱然沒有確切的消息傳出,各種風聲卻早已被百姓口耳相傳,稱為「圓月之亂」。
而如今最新的傳棄口是,當年身為太子的當今皇帝岳郁庭,因為得知先帝在臨終之前欲改立太子,于是起兵謀反,不僅殺死了先帝,還殺死了遺招中指定的皇位繼承人一二皇子及幾名知情的重臣。
之前靈川侯造反便是為父報仇。
這個傳聞更是令龍軍添上一抹奇異色彩,大家都想知道如今這「圓月」,與當初那個「圓月」到底是不是同一個意思?若是,那這支龍軍到底是由誰統帥?它出現的意義又是什麼?
岳郁庭听到這些消息後,即神色陰沉她下達旨意——一盡快剿天叛軍、活捉叛軍首領、平息四起的謠言。
但是一年過去,這三件事一件也設有達成。隨著板軍的勢冷逐漸壯大,掠奪的城池越來越多,原本只能暗中談論的流言蜚語,已經變成半個國家內可以會開談論的國家大事。
岳郁庭氣惱得忍無可忍要御駕親征,被太子和一干老臣極力勸阻,而太子要來由自己代父出征,但他不放心,便要新任的兵部尚書郭尚旗隨同前往。
冰尚旗在四年前姿了公主岳雲霓,說起來也是自家人,可以讓他放心。
原仃五萬大軍要在三個月內手定叛軍,收復失地,然而,大軍最終卻被困在南陽山北面,糧草補給已經成了眼前急需解決的難題。
三天前,苧蘿軍糧倉被燒,運送糧草的大軍被阻截在三十里外。
三十里的路程本不算多遠,卻說什麼也無法趕到。
眼看大軍存糧日益減少,身為主帥的岳雲飛憂心仲忡,卻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尚旗,今日我巡營對,發現士兵們一個個臉上都沒有精神,顯然已對此戰沒有信心。失去信心的部隊,如何能得勝?」岳雲飛嘆口氣地提議道︰「不如我們先撤軍吧。往回撤到五十里的方州,那兒地方足夠大了,里少可以容納一、兩萬的人馬。」
「殿下,我今日收到一封加急密函。」郭尚旗將手邊那封已經拆開的信函遞給他,「方州……只怕已在敵軍手中了。」
他大驚失色,「怎麼會︰方州的守將蔡天翼不是陛下特封的守天侯?陛下在我出征之前,特意和我說,其他人未必靠得住,但蔡天翼年輕時是一員曉勇猛將,可以一檔十,方州在他手中,至少可以再守位一年,這才過了多久……」
「方侯爺是員虎將,但是前夜被人刺殺了。方州群龍無首,所以……」
岳雲飛咬著牙根說︰「敵軍這是連退路都不給我們了。這一趟,只怕是回不去了……」
「殿下不必如此悲觀。京城方圓八百里的地方畢竟還在我軍手中。我有一條突圍之計,若能達成,或許可以解燃眉之急。」
冰尚旗沉聲低語的內容,讓他眼楮一亮,「真的?」
「此計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殿下請不要聲張。」郭尚旗虎目凜凜,「也許兩軍勝敗,就在比一舉!」
南陽山的另一側,蘇縣。
一個看來五、六歲的男孩子提著一盞紅燈籠,瑞瑞跳跳的跑進一間掛著「將軍府」匾額的大宅之中,一邊跑一邊叫道︰「娘。你看這盞紅燈籠好看嗎?」
內院走出一名少婦,容貌清麗,滇怪道︰「冉兒,誰準你到外面亂跑了?」
那小男孩笑道︰「是歐陽叔叔給我買的。」
少婦一愣,「歐陽嘩回來了?他人呢?」
「和爹還在後面,說要等什麼人……讓娘先和我吃飯。」
少婦嘆氣道;「你爹心中只有他的大事。」她神色憂愁的伸手拉起兒子,回了內院。
此刻,在將軍府的牆頭上,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正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院中的動靜,那雙眼楮的主人正是郭尚旗。
他費盡心思才查出敵將首領在佔領蘇縣之後,將本地的將軍府臨時改成指揮大營。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替進府內,希望能藉此一搏,抓住敵首,扭轉戰局。
但在看到剛才那名少婦的時候,他皺緊眉頭,似是看到了久違的熟人。
等了好久,四周一片安靜,也不見任何人再走進來,于是他翻牆而入,如一只退捷的豹子,悄無聲息地逼近後院。
後院內,只見那少婦坐在小院的石桌旁,拉著小男孩的手,諄諄教侮著,「冉兒,你記住,無論在這世間遭遇了什麼坎坷,都不要自暴自棄,無論任何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隆,也都不要怨天尤人,更不該遷怒到無辜的人身上。一個人既然活在世間,就應該心胸寬大地活著,如果一天到晚只活在仇恨之中……那這幾十年豈不是都在為了別人而活?」
小男孩仰著頭,專泣地望著她,小聲問道︰「娘,你是在說爹嗎?」
「你怎麼知道我在說爹?」
「因為爹說,娘最不喜歡他打這場仗……娘一直都不高興。」
少婦嘆了口重重的氣,「是啊,但你爹明知我會不高興,卻還是要打。男人如果想做什麼事,誰也攔不住。依人姊姊也有和我一樣的煩惱。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