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不會給他們報復村民的機會。」她堅定地握住婆婆的手,「這一次若不能徹底剿滅山賊,我聶青瀾願死在西山!」
「聶青瀾?」婆婆一驚,「你是……司空朝的那個青龍將軍?」
「是。」她點頭。
「以前……你總是和我們血月作戰,殺了不少血月人。」婆婆神情恍惚地似在回憶,「如今你竟拋棄舊仇來救我們丞相……我代血月的百姓謝謝你了。」說著,婆婆竟然老淚縱橫地跪下。
聶青瀾急忙把她扶起來,婆婆擦了把眼淚,說道︰「進山的路一共有四條,丞相人多,走了其中的三條。其實還有一條是秘密的小路,就是山賊都不知道。每年春夏雨季,山中會有一些草藥長成,百姓們就會順著山洞悄悄爬進山去,采一點就趕快回來。因為山洞狹小,每次只能允許一個人爬進去,不適合大隊人馬行走。前次丞相來,我們便沒有告訴他這條路。」
她心神大震,連忙說︰「請婆婆幫我指點這條山路的所在。」
按照婆婆的指點,聶青瀾很快找到了那個山洞。
正如婆婆所說,山洞非常狹窄,就連她,也只能低著身、雙膝跪倒在洞中爬行前進。
楊帆見山洞這麼不好走,堅持要走在第一個,卻被聶青瀾攔住。她心中焦急如焚,越是耽擱一日,李承毓就越多一分危險,若不能第一時間看到他平安無事,她只怕要被自己的擔憂逼死了。
山壁深厚,山洞狹長,曲曲彎彎,她直爬得自己的雙膝都開始火辣辣的疼,想是褲子都磨破了,膝蓋也流了血,但她顧不得這些,只一心一意地快速前進。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洞的盡頭,她用手推了推,擋在洞口的是一塊石板,石板並不大,因為長滿了青苔,覆著樹葉,所以從外面不易被人發現。
她凝神運氣,將石板緩緩推開,外面的光線瞬間打入山洞之中。
他們準備進山時,還是夕陽西下,如今居然已月挫當空,萬籟俱寂。
「傳話下去,全體保持戒備,不要說話。」聶青瀾向後傳令。
這次進山,她不能將所有人馬都帶來,除了將七百余人另外布署,她只帶了一百名精銳跟隨。
命令被一個一個傳遞下去,她看了看左右沒有動靜,雙手撐住山壁,縱身跳了出來。
雙腳踏在地上,踩得枝葉沙沙作響,聶青瀾屏住呼吸,一手抽出桃花刀,悄悄砍斷擋在眼前的枝葉荊棘,為屬下行闢著道路……
轉過一道山壁,她躡手躡腳地向旁邊移動身子,倏然間,她感覺到了一絲凌厲的殺氣從旁邊飄來,立刻全身繃緊。緊接著,一柬銀亮的寒光從左側如電般劃落!
她本能地抬起桃花刀,向上一挑,架住了那道寒光。
對方應變極快,一擊沒有得手,立刻抽劍反刺。
就在這第二劍即將逼到眼前時,她忽然驚喜地低呼出聲,「承毓!」
瞬間,劍光消散,明月下,暗影中,走出那個讓她心心念念惦記了數日的人。
在他的手中緊握著的,正是聶青瀾借他的那柄明月劍,也正是因為這柄劍獨特的光華,才讓她在黑夜中認出了他。
「青瀾,你……太冒險了!」他的臉上自然流露出同樣的驚喜,但隨即變成了憤怒,低聲喝斥,「誰準許你到這里來的?我不是說過要你在皇宮等待,我已經告訴公冷侯爺,若是我不幸死了,他會派人護送你回國!」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從未見他對她這樣疾言厲色過,但是他斥責得越重,她心中越是開心,因為她終于可以確定他是平安無事的。「既然是朋友,就不能在朋友有難的時候袖手旁觀。」
「這邊我應付得來,你回去。」他命令道。
「不。」她響應得一如他一般的堅決。「我既然來了,不幫你掃平賊寇,就絕對不會回去。這無關我能不能當上女皇,而是關系到你最關切的血月安危。你不要妄想說服我,因為你是不可能說服我的。」
李承毓盯著她半晌,清晰地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那股堅定力量,終于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我拉你來血月,到底是對還是錯?」
聶青瀾用手握住他的手腕,「你不是眼楮不好?怎麼還到這半山崖上?其它人馬呢?」
「誰告訴你關于我眼楮的事情?」他皺緊眉,「公冷安?」
「怪我以前太任性了,老拉若你月下喝酒。」她滿懷歉意,「以後不會了。」
他卻展顏一笑,「不,能和你月下共飲是我的榮耀,我很願意。」他向身後一指,「鐵雄帶著一隊人馬在後面,其它的人己經分散在這山中的各個角落,否則怎麼會你一出現我就知道了?」
「還有多少人?」聶青瀾問,「損失大嗎?」
「損失?只是損失了幾車糧草,人員折損不過幾十人而已。」
七千大軍相比幾十人的折損,的確不算大,聶青瀾在長呼一口氣後,又不禁大為不解,「那為何戰報上說你被困山中,身處險境?」
「戰報?」李承毓微一沉吟,便明白了。「只怕是有人故意捏造。」
「為何?」
「我的糧草有失,若不能盡快結束戰斗,在這里耽擱久了,就會被逆轉形勢。顯然是有人知道我的情況,故意制造的謠言吧。朝中除了你,還有誰肯來救我?」
見她沉默,李承毓便苦笑道︰「果然是沒有別人了。你看,是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又是吏部?」聶青瀾義憤填膺。豈有這樣的事情!自己人在前方打仗,卻有人在後方扯後腿,盼著將士戰死?「待勝了這一仗,你必須解決那伙人了。」
「我知道。」他扶著她的手腕,彼此攙扶著,「小心腳下的碎石,這里的石頭不牢固,很容易滑倒。」
「你準備幾時結束這場圍剿?」她除了自己小心提防腳下,還要留心保護他。
尤其在听說他有夜盲癥之後,更是為他擔心。這茫茫黑夜之中,凶險無比,他要如何進退才能既保全自己又可以克敵制勝?
「若不是遇到你,剛才進攻的號角就已經吹響了。」李承毓微微一笑,告知她一個出乎意料的好消息——「今夜,就是決斗之期。」
第6章(1)
聶青瀾來到這里,才知道她的到來是稍顯多余了。
七千兵馬,已經被李承毓巧妙地安置在西山的各個角落中,每一處人馬各有各的分工,行動隱秘,軍紀井然,讓她這個常常帶兵的人也不得不佩服。
「這些人這麼听你的話嗎?」她還有疑惑,按說只有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馬才會最听話好用,而他手下的人,不過是公冷安臨時借給他用的。
李承毓因為發現她的雙膝磨破出血,所以堅持幫她擦藥。此時他單膝跪在她身前,小心翼翼地將止血的藥膏涂抹在她膝蓋上,清涼的感覺暫時止住了傷口的疼痛。而他手指的溫度觸模過她肌膚時,頓時讓她的心頭像是被春風吹開了一片漣漪,必須很努力才能使自己靜下思緒。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些招數自然是要用的。當然,最關鍵的一點是要許之以「利」。我已經暗中告訴他們,如果剿匪有功,山賊窩里有多少金銀財寶,我都會轉請六部合議,分發給這些辛苦剿匪的弟兄,他們听了自然高興,也會賣命做事。」
聶青瀾好笑道︰「這……只怕于法不合吧?」
「不合也沒有辦法,這是現在最管用的招數。」
「六部會同意嗎?」
「除了吏都,應該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