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齊郝任無力的松開了洛東白,改揪自己的長發,一副咬牙切齒的痛恨樣。「嚇到她?!真正被嚇到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沒錯,是他!
在他費盡吧辛萬苦才能逃出生天後,卻駭然發現心上人竟然已經忘了他?!
洛東白面帶慚愧的企圖轉移話題,「說真的,你到底是怎麼逃出來的?」
明明那時在慕王府的層層重兵把關下,齊郝任被卜大通親自押解,將他送進絲蘿郡主的墓室里。
為防止他這個盜狂的本事太大,違背諾言逃走,慕王爺先讓人灌了他迷魂藥,再運來巨石堵住墓室對外通道,以灰泥層層錮封。
甚至還在墓室外設下日夜戍守的衛卒,嚴防齊郝任逃掉。
為了讓齊郝任和他的寶貝女兒能在墓穴里成為一對陰間佳偶,慕王爺非要讓他的寶貝女兒在死後能夠如願以償。
這也不能全怪慕王爺的心思歹毒、用盡心機,誰教人家的寶貝女兒是因為迷戀齊郝任而死的呢!
只是沒想到在那樣的重重把關下,這小子居然還能逃出生天,果真是個盜狂,連自己都盜得出來!
只見齊郝任沒好氣的從腰間掏出一柄僅有掌心大小的鐵鍬,「我能出來全靠它!」
「怎麼可能?」洛東白暗暗稱奇,接過鐵鍬上下檢查,確定鐵鍬里沒有任何神秘開關。
齊郝任冷冷問道︰「你是在懷疑盜狂的本事嗎?」
「不敢、不敢!」洛東白趕緊將鐵鍬交還,「我只是奇怪,在你進去前明明已讓慕王爺親自搜過身,連個湯勺都不許帶,這個小東西又是怎麼跑出來的?」
「是卜大通給我的。」齊郝任淡淡的開口。
「卜大通?!」範辛和洛東白同聲訝嚷。
齊郝任閉眸點頭。「沒錯,是他!別忘了慕王爺雖曾為我搜身,但最後一個將我送進墓室里的人卻是卜大通!
「他在前一天就曾跟我打過暗號,說是要幫我,所以在他離開前,給了我這柄小鐵鍬及迷魂藥的解藥。
「他一開始之所以會跟慕王爺合作,不過是因惱我多年來壓在他的頭頂上,想讓我嘗點苦頭,卻沒當真良心泯絕到想要我死,且既然我已決定退出江湖,對他早已沒了威脅性。」
兩人算是同行,在當時卜大通所能給他的協助,絕對會比範卒及洛東白兩人更為有用。
所以齊郝任才會在入墓前特別要洛東白及範豐答應絕不尋仇,只求他們盡快帶著紅豆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不要再來蹚這淌渾水。
而他雖是早已打定要逃出來的主意,卻是不能透露半點口風給其他人知道,以免讓慕王爺起疑心。
在他被關進那個鬼地方,成了活人殉葬後,若非心頭念茲在茲著要活著回來找紅豆,不能讓她傷心,不許自己放棄任何一絲求生希望,此時恐怕早已成真鬼了!
卻沒想到,齊郝任苦澀的想——他千辛萬苦逃回來,面對的卻是一個忘了他的心上人?
這個世界,怎能如此荒誕可笑?
她不記得他了!
那個傾盡他所有,甚至不惜以生命來守護的女孩竟然不記得他了!
這樣的打擊太過沉重,當初那股支撐他逃出,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的原動力彷佛在瞬間消失,齊郝任頹喪的坐倒在地上,雙手覆面,無措而痛苦。
屋里很靜,他不知道那兩個該死的家伙是何時離開的,他也不在乎——反正他要的只是一個能容他安靜獨處,自我舌忝舐傷口的空間。
誰都別想來煩他!
于是當他感到有人定來輕觸他的頭頂時,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抗拒!
但他的手才剛動,就在下一瞬間僵住了,因為他感覺到對方小手的滑膩及熟悉。
他無神的抬眸,看見蹲在他眼前,用憐憫及好奇眼神看著他的紅豆。
齊郝任動也不敢動,任由紅豆用那種看到受傷小動物的眼神好奇的盯著他,任由她的小手繼觸踫他的額頭後,滑到他那因挖掘而爬出地底,留下了幾條傷疤的臉頰。
他不敢動!
在經歷方才在大廳里,先是被她無情的推遠,繼而狠狠的摑了他一巴掌後,他已成了一只驚弓之鳥。
他不敢動!
就怕在她對他的記憶里只剩下一片空白時,他的任何一個不當舉動都將被列為她對他的觀感,並且在日後用來判定他這個人。
他怕遭到她的反感、他怕被她給討厭,他怕那個曾經深愛過他的紅豆再也回不來了。
「你很傷心?因為我忘了你?」她的嗓音很嬌柔,依舊是他最愛听的嬌嗔語調。
他還是不敢動,任憑著她以縴指在他的疤痕上好奇的滑動。
「別這樣嘛!我也忘了黃豆和綠豆呀!他們這陣子天天跟我說些從前發生過的事,就是想幫我拼湊回記憶嘛!」
洛東白說「失憶散」的藥效雖然強大,但人類的腦子構造復雜,沒人能肯定將來會不會有那麼一天,她會把過去的事又全都記起來。
她的安慰並沒能讓他好過些,拿她弟弟們的情況來安慰他?拜托!他們原本是一對深愛著彼此的愛侶,這能比嗎?
「雖然我不記得你了,雖然你剛才一見面時的粗魯擁抱是真的嚇了我一跳,雖然你現在的模樣好像是個野人一樣,但我好像……」她的笑容微透著羞澀,淘氣的指尖滑上他的人中,好玩的撥弄起那遮覆住他嘴型的長須,好奇著他的唇瓣生的是什麼模樣。「一點也無法討厭你!」
猶如漆黑的夜里點起燈,那頹坐倒地的男人倏地眼神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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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阮紅豆站在船尾,看著那在岸邊揮手送行的人群由大變小、由小變點,終于再也看不見了。
她的心頭有些慌,一種對于未知的未來的恐慌。
驟然一個硬實的懷抱由她身後溫柔的環緊,將她往後摟進懷里,神奇的在這一瞬間,將她滿懷的恐慌給熨平了。
「舍不得?」身後男人貼近她溫柔低語,蠕動的唇瓣幾乎吻上她柔女敕白皙的頸項。
「當然。」她很想直起身和男人保持距離,甚至在語氣中摻進一點冷淡,卻無法辦到。
如同往常一樣,只要他多靠近她一些,只要他用情人耳語般的語氣跟她說話,她的背脊便會不听使喚的乖乖朝他貼去,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像是在撒嬌似的。
莫非真如他所言,她的腦子遺忘了他,身體卻沒忘記他?
「有舍才會有得,在人生的每一個階段里,都得面臨取舍的問題。」
「可是我還不能夠確定——」紅豆的語氣中透露著不安,「這個選擇是否正確。」
听到這話,身後男人在她的耳畔邪邪的笑了,「那麼,需要我來幫你確定嗎?」
紅豆暗翻白眼,幫忙?!他會做的只是更加攪亂她的思緒,更加弄亂她的生活吧!
她身後的男人自信且專制,大男人性子十足,真不知當初她是哪根筋不對,竟然對他產生同情、產生憐憫,覺得他很可憐,所以說出了那句「一點也無法討厭你」的話來。
就是那句話讓齊郝任在瞬間變了一個人似的,他重新意氣風發起來,變得就如同洛東白等人所形容的——慣于將所有大、小事情全攬在他的手里,而要別人乖乖听從他的安排。
首先齊郝任決定遠行,目標是海外的南洋島國。
他想上那里去經商,等過幾年後再回中原,以免那老是想要他死的慕王爺在听說他還好端端的活在南方,會再度上門來找麻煩。
其次就是他和紅豆得先拜堂,這樣他才能名正言順的帶她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