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王得意的惡笑。「為她下蠱的術士已經被我殺掉,解蠱的方法天底下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看來凡是愛上你的女人都得短命,一個是我的蘿兒,另一個,哼!就是得到蘿兒墓里當蘿兒的陪葬,躺在里頭等死以補償你所犯的錯誤的阮紅豆!」
齊郝任想了想後,淡淡的開口。「王爺的懲罰方式並不妥當,紅豆是我愛的女人,王爺拿她當殉葬,你認為郡主會開心嗎?不如這樣——」
他開口建議,「換個方式吧!只要王爺肯出手為紅豆解蠱,我就自願束手就擒,絕不反抗,也不耍賴,我會自己上絲蘿郡主的墓穴當她的陪葬,算是回報郡主對我的錯愛吧!」
齊郝任的話讓周遭氛圍先是陷入死寂,繼之則是一片或勸阻、或叫好的聲音——勸阻聲自然是來自于「三狂」的另兩人,叫好的則是慕王府里那群愛戴著他家小姐的侍從、家丁們。
而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阮紅豆卻礙于出不了聲,只能拚命在心中吶喊,求齊郝任千萬別做傻事。
紅豆努力再努力,辛苦大半天的結果卻只是從眼角滾出一大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朦朧中,有人走過來,以指月復溫柔的為紅豆拭去淚水。
熟悉的長指來自于她的情人,在拭掉淚水後,那長指猶不肯離開,戀戀不舍的在她的臉上游走,由額心到鼻端、由耳垂到下巴,他知道她無力表達,也知道眼前的情況不容許他以言語示愛,他只能反覆的以指尖向她傳遞著他對她深切的情愛。
紅豆用盡力氣想開口,想告訴齊郝任說她不怕痛,更不怕死,她寧願把握住兩人最後能相處的時光,就算只有四十九天也好,她想和他海角天涯四處逍遙。
她不要他為了她,自願被關在一座暗無天日的墓穴里,陪伴著一個他不愛且已死去的女人,倒數著自己的死期。
他以長指的輕撫告訴她他懂她的想法,但卻無法照辦——他愛她,愛到寧可以生命來換取她的平安。
傷心的淚水再度進落,這回紅豆想說的是——
可惡!他又要犯以往的大男人毛病,獨斷獨行的為她做決定,不理會她的想法了嗎?
拜托尊重一下她的意見,如果他不在了,留她一個人獨活在世上有什麼意義?
他若真的要定,就帶她一起去吧!
紅豆用盡全身的力氣苦苦掙扎,想擠出抗議,卻只是掙出一陣更強烈的劇痛,猝然一陣黑幕席卷而上,她無力反抗,被拖入闐暗無邊的黑暗世界里。
第十章
冬末初春時節,南方之地。
盎貴客棧的二樓,憑欄佇立著兩條高大的人影,兩條人影同時將視線往下瞧,看著那個在人群中穿梭的窈窕人影。
「張大爺,這是您的碧螺春,依照您的喜好,是用二沸滾泉來沖泡的喔!」
張大爺敞著缺了一顆門牙的嘴,嘻嘻的笑道︰「掌櫃姑娘果然夠細心,難怪老頭兒我三天兩頭來向你報到。」
「報到倒是不必,但張大爺……」可人兒嬌笑,「可要保重身體活到一百二,好讓我們能多點機會伺候您喔!」
安撫了這一桌,另一桌卻拍起桌子——
「現在是什麼情形?我的涼拌大頭菜怎麼老半天都不上桌?敢情是還在拔菜?」
「馬二爺呀!」可人兒轉了方向,笑顏不改。「您真會說笑話,放心,菜不用拔,多著呢!只是咱們店里的小菜有個規炬,若非腌漬到入味,是不許上場傍客人吃的!
「今兒個咱們店開得早,還沒腌夠味呢!麻煩您再耐心等等;這樣吧!喏,這盤蘭州瓜子讓您邊嗑邊等,不收錢。」
「有不收錢的蘭州瓜子嗎?」遠方的一桌伸手大喊,「掌櫃姑娘可不能厚此薄彼,咱們這桌也要。」
「放心,瓜子能值幾個錢?最重要的是大家滿意,在場的統統有。」
「掌櫃姑娘!那麼我那……」
「掌櫃姑娘,我可是先來的喲!你……」
一樓大廳熙熙攘攘,過半的招喚聲全都是沖著那一身紅衣,臉上掛著親切笑靨的掌櫃姑娘。
幸好這小女人夠靈巧,又擅于調度安排,只須以甜嘴招呼客人;至于動手,就都發落給其他人去做,算是游刃有余。
在觀望了片刻後,二樓的人影嘆氣了——
「現在見她這個樣,生命力滿滿的,你還會怪我那時設計讓她吃藥的事嗎?」
「雖說讓她吃下鬼谷神醫的‘失憶散’,忘記往事是為了她好,但……」範辛將健臂枕在身前的欄桿上,往下看去的眼神中微帶著遺憾,「這畢竟是種不尊重當事人意願的做法。」
「意願?!」洛東白沒好氣的反駁,「我還寧可尊重當事人的生命!你以為在她清醒後,發現她心愛的男人為了保住她的小命,競以活人人殮,她會不跟著一起去尋死嗎?!」
「還有她那時蠱毒剛清,最忌諱情緒過度起伏,吃下那藥也是防止她因為情殤,日後留下什麼後遺癥。」
範辛搖頭喟嘆。「算了,我只是在對老齊這一對的坎坷際遇感到同情,又沒怪你的意思,當時你會那麼做也是情非得已——老齊為愛而赴死,唯一交托給咱們的就是讓他心愛的女人能好好的代他活下去,並幫助她打理好這間客棧,遠離京城那是非之地,連想幫他報仇都不許!」
听到那句「連想幫他報仇都不許」的話語時,洛東白那原是俊美的臉龐,神色頓時變得陰鷙。
「他是這麼說,但我可沒點頭同意,哼!想我‘三狂’乃三位一體,慕王爺既然有膽招惹其一,就要有心理準備日後會得到其他兩人的報復!當初我隱忍著沒動手是忌憚著紅豆的身體,現在鬼谷神醫已經幫咱們確定了她體內的蠱毒確實已清,那就代表復仇之日不遠矣……」
狠話放到一半,洛東白的聲音卻突然像是打結似的,「呃∼∼老範,現在是七月嗎?」
「七月?拜托,元宵都還沒到呢!」
「那那那……那為什麼我我我我……我會看見了鬼?!」
「看見鬼?那肯定是你平日壞事做太多,所以大白天也能見到鬼……呃∼∼糟!我好像也瞧見了。」
洛東白暗吸口水,「所以那個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幻覺羅?」
「應該不是……」連向來最為沉穩的範豐也忍不住暗吞口水,「你瞧他那沖過去緊摟住紅豆的模樣有多麼激烈,一點也不像是幻覺!」
「是呀!而且……」
望著底下那兩人互動情況的洛東白眯眼兼撮嘴,表情寫著痛呀!「如果是幻覺,紅豆的那一巴掌就不會這麼大聲了。」
「糟!‘那只鬼’正把眼神往上飄,他瞧見咱們了!」
「啊!我突然想起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
「我也是,我廚房里還炖著鮑魚呢!」
兩條人影正準備各自開溜,卻已來不及,樓下傳來一記震天怒吼——
「你們兩個想上哪去?還不快把事情給我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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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神醫的失憶散?!」齊郝任大步向前,伸出怒掌將洛東白揪高,「你居然給她吃那種鬼玩意兒!」
「那才不是什麼鬼玩意呢!那是在當時,唯一能保住紅豆小命的好東西。」洛東白力持鎮定,勉強堆起干笑安慰老友,卻不得不被眼前這個長發亂須、氣勢驚人,猶如叢林野獅出巡般的男子給嚇到。
真是的,拜托他也拿個鏡子照照自己,真正的鬼玩意應該是像他這副德行吧!
「別這樣!老齊,」還是範辛懂得針對老友的顧忌下藥,暗暗眨眼,要齊郝任別忘了這屋里還有一個正張大困惑的眼楮,來回梭巡著他們的阮紅豆,「你這樣大吼大叫,會嚇到紅豆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