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雷老虎一口否決,猙獰著凶惡的眼神,「還有,是誰說兩百兩的?連同利息現在是八百兩了。」
綠豆氣得跳高,「借兩百!還八百?你不如去搶吧!」
雷老虎齜牙冷笑,「那我可不管!誰教你們要跟老子借錢!」
紅豆趕緊伸手扯住大弟,深怕他會沖動誤事,再堆起虛弱的笑臉嘗試周旋。「雷大爺,咱們當時跟您借錢時,借條上的利錢可不是這樣的算法。」
「小丫頭!」雷老虎懶懶的揮手,叫身後尖嘴猴腮的海師爺取出阮家借條。「你肯定是忽略了借條背面的但書了,上頭寫著,利錢將按還債時的物價波動做調整,而調整權是在貸方手上,意思就是說,老子說你該還多少就是多少!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看在小丫頭你長得還不錯的分上——」
雷老虎嘿嘿婬笑,朝紅豆跨近幾步,「所以能比別人多個選擇,那就是當我雷老虎的小妾,如此一來,咱們就算是自家人,就甭再分是誰欠誰的了。」
護姊心切的小黃豆,氣嘟嘟的往姊姊身前伸臂站定,「憑你這種長相,想當我姊夫?還想讓我姊作妾?我呸!快別作白日夢了!」
「小孩子不懂事,滾一邊去,別妨礙大人談正經事!」雷老虎輕松的一掌,便將小黃豆像拍球似的給拍開,再度沉聲威脅。
「這事若是鬧進官府,欠錢本該還錢,誰也幫不了你們;而如果不想循官解決,私了更好,可我就怕你這兩個寶貝弟弟……哼哼!承受不了。」看是要蒸、煮、炒、炸,他雷老虎多的是磨人的手段。
為了表示他可不是虛晃一招,而是真會動手,雷老虎將肥肥的短手舉高,讓那些打手們有的亮刀、有的抽劍,蓄勢待發的鼓噪起來。
只是那些鼓噪聲浪很快就被平息,一條不知打哪飛出的灰色身影快速閃動,轉眼間便讓那些提刀握劍的打手們全都滾在地上呼爹喊娘、掛彩受傷。
這是什麼身手?!懊不會是撞鬼了吧?雷老虎的心底猛打鼓,直到灰色身影停住,他才看清楚對方是人不是鬼。
那是一個高大俊挺、容貌出眾,神色卻相當冷淡的年輕男子。
「閣下是誰?是哪條道上的人物?」雷老虎邊問邊動作,戒慎恐懼的擺出自己最得意的招式——「猛虎撲羊手」來,只可惜他的撲羊手絲毫沒有受到對方的青睞。
那男子眼波未動,淡然啟口。「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這間客棧和他們三個今後全歸我管,有什麼事全沖著我來!」
「沖著你來?哼!你當武功高強就能為所欲為、就能賴帳不還了嗎?你的功夫厲害,我的手下打不過你,可明兒個看我怎麼上官府去告死這間爛客棧和三顆豆……」
雷老虎的威脅話語還沒說完,眼前便一花,手上突然多了個東西,一張平空冒出來的兩百兩銀票,耳畔還听見那男人冰淡的嗓音——
「是京城‘聚寶行’的銀票,各大銀莊都能兌現。」
雷老虎冷笑,不屑的將銀票扔在地上,「區區兩百兩就想打發我走?門都沒有!我那可是八百兩的債……」
依舊是話還沒說完,雷老虎再度覺得眼前一花,揉了揉眼後,驚見那男人的手上握著他向來緊纏于腰際,貼身收藏的錢庫鑰匙。「你你你……你拿我的鑰匙想做什麼?」
雷老虎說這話時,雖然仍舊扯高嗓門,但衣下的肥腿卻早已抖到不行,他倒不是擔心鑰匙拿不回來,而是被這賊小子來去無影的身手給嚇到了。
說動就動、說拿就拿,如此比閃電還要快的身手,如果目標不是鑰匙而是其他,他會不會早已遭殃了?
那男人聳聳肩,一派的面無表情,「沒想做什麼,只是想和你玩玩。」話說完,他緩步走到雷老虎面前,一邊將鑰匙歸還,一邊威脅冷語。「勸你將借條撕掉,與阮家的帳一筆勾銷,日後少干這種坑蒙拐騙的勾當,否則當心終有一天,你的人頭會和你那鑰匙一樣,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你你你……你究竟是誰?」雷老虎顫聲問道。
那男人壓低音量,只讓雷老虎一個人听到。「區區盜狂正是在下,天下之物,無所不盜。」
其他人都沒能听見齊郝任跟雷老虎說了什麼,而只是目瞪口呆的看見那個向來橫行霸道的地痞流氓,倉皇失措的從地上拾起銀票,囑咐師爺快將阮家借條撕爛,接著就夾著尾巴逃走了!
至于阮家三姊弟則是從頭到尾都傻杵在原地不能動彈,覺得像是看了一場荒謬的野台戲,並且忍不住要夸贊爺爺夠本事、眼神夠利,竟然能為他們找到一個這麼硬的靠山,想來日後也不用再受惡人之氣了。
第二章
兩個月後,大興上木了好一陣子的富貴客棧,終于重新開幕了。
耳邊只听見 哩啪啦的爆竹聲不斷的響著,眼前只瞧見硝煙陣陣,煙花殘屑滿地飛揚,爆竹陣仗雖然嚇人,硝煙味道雖然讓人不舒服,卻半點也沒能減低阮家姊弟們的濃濃興奮感。
他們興高采烈的看見他們的客棧在爆竹聲中重新登場,還宛如重生!
真的是宛如重生——那一塊塊嶄新到會發光的紅色屋瓦,安妥的包覆著屋脊、屋梁;那特地請人以頂級金絲楠木做成的大門有多麼的富麗堂皇,更別提那一根根梁柱、一垛垛粉牆,全都是以新漆重新刷過的喔!
這些還都只是外觀,若是走進客棧里一瞧——牆上幾幅前朝名家的親筆字畫,櫥子里幾樽骨董、花瓶,桌幾晶亮、一塵不染,就連鍋碗瓢盆也都是全新的,他們的富貴客棧終于能夠名副其實名為「富貴」了!
「完美、完美——」紅豆喃喃發出贊嘆,「這一切真是太完美了。」她真的不是在作夢嗎?
「完美、完美——」小黃豆附和著點頭,「更完美的是,我又能讀書了。」
「完美是挺完美的啦!只不過——」只有綠豆潑冷水的大搖其頭。
「不過什麼?」其他兩人緊張的追問著。
「不過就是……大姊呀!你難道不覺得咱們欠齊大哥太多、太多了嗎?」
「會嗎?我覺得、覺得……」紅豆回答得很心虛,「覺得也還好嘛!反正他也是閑錢無處花,咱們不但讓他白吃、白住,還陪他聊天說話,甚至還幫他燒飯、洗衣,如此溫暖的家庭式招待是要上哪兒去找?更何況我早就跟他說了,他用在咱們客棧的錢就算是投資,等日後咱們賺了錢,他自然能領到花紅。」
「花紅?!」綠豆滿臉可笑的神情,「花紅算什麼?能抵得過他為咱們趕走雷老虎的恩情嗎?」
回想起那天先是驚險萬分,未了是大快人心的畫面,紅豆低頭暗咬香唇,沒聲了。
「還有呢大姊……」雖然名叫綠豆,但阮綠豆的眼楮可不像綠豆,既大又圓,炯炯有神,「我粗估了一下,這兩個多月來,除了雷老虎的帳外,齊大哥花在重整客棧上的銀兩少說也有上萬兩,你說他得領多少年的花紅才能夠還本?」
「上萬兩?!有那麼多嗎?」紅豆邊喊不妙,邊掐指暗算,不得不信了弟弟。
算完後她忍不住出聲埋怨,「那家伙也真是的,重整就重整唄!吧嘛樣樣都用高級貨?」難道不知道他們的福氣太薄,用不起嗎?
一旁的小黃豆被激出抗議了,「大姊!你怎麼能這麼說齊大哥?他這麼做也是想幫我們的客棧財源廣進嘛!」
臭黃豆,有女乃便是娘,誰供你念書,你就認誰當娘嗎?居然敢跟平日最尊敬的姊姊頂嘴?八成是皮在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