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蹬斷了。」她提起馬蹬給他看。綁著馬蹬的布帶果然裂開了一大條口子,整個馬蹬沒精打采地垂掛在那里,像是隨時會被扯斷一樣。
懷素收回目光,對一個手下說了一聲,「扶公孫姑娘上馬。」
鮑孫若慈咬了咬唇,等到來扶她的人將她重新扶上馬背,她剛剛驅使著馬走不過幾步,卻一下子翻身又從馬背上跌了下來。這下子痛呼聲更大了,伴隨而來的還有低低的啜泣。
這讓懷素不得不走到她身邊,彎下腰問︰「又怎麼了?」
她沒好氣地捶著地,「你別管我!你就是存心看我摔跤,我都說了這馬蹬有問題,你非讓我上馬,現在把我摔下來,你開心了吧?」
听著對方胡亂給自己捏造莫須有的罪名,懷素只覺得她很可笑,正想出言反擊兩句,忽然眼角余光瞥到她的手掌!那里真的有幾道傷口正在滲血,泥土的灰黑色和血的鮮紅色混合在一起,幾乎難以分辨那只小手原本的白皙柔女敕。
他的眉心一蹙,蹲,拉起她的手,「你不是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藥嗎?」
這語氣很重,像是指責質問。
她斜睨他一眼,將手抽回,「要你管?我就是要這樣疼著,反正除了我自己,也沒人在乎。」
懷素盯著她看了一陣,回首道︰「給我拿壺酒來。」
他那群手下的酒壺也空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壺酒他全都毫不客氣地灑在她的手上,讓她疼得都要慘叫起來了。然後懷素也不顧她反對,隨便扯下自己的一截袖子將她手掌的傷口層層包裹起來。
「你就算不懂得什麼叫憐香惜玉,好歹也要記得我剛剛才救了你的命。」她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著。
懷素反問,「記得你救了我一命又怎樣?難道你會要我以身相許不成?」
她白皙的小臉陡然紅了一片,悴道︰「呸!別臭美了,我才不會看上你這張死人臉。總是板著臉,面無表情的,誰希罕你……」話音未落,她又驚呼起來,原來懷素為她包扎好傷口後,竟然將她橫抱起來,丟到他那匹黑馬背上。緊接著,他自己也躍上馬背,在拉住韁繩的同時,也將她小小的身子環抱在自己身前。
「別嘮叨了,我們還要趕路。」他沉聲喝令,止住了她後面的廢話,全然沒有留意她眼中的驚詫、羞澀,和一抹小小的得意。
悄悄靠在他的胸膛上,那里的柔軟和寬闊是出乎她意料的。而更讓她驚喜的,是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一股淡淡的味道……似乎是藥草?又不像是她曾經見過的任何一種藥草,也許是很多藥草混合之後的味道。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逃過了蛇吻的劇毒?公孫若慈真的很好奇,關于這個人,還有他背後的秘密。
經過兩日不停地奔波,懷素一行人終于趕回京城了。
在距離京城還有十里的地方,遠遠的就看到有幾匹馬向他們這里馳來。公孫若慈有點緊張地問︰「又是你的仇家嗎?」
「不,是三哥的人。」懷素的語氣中難得帶了幾分雀躍,待那幾匹馬馳近,他大聲問︰「是三哥要你們來的嗎?」
馬背上一個侍衛長模樣的人拱手道︰「八皇子,三皇子听說您今日回京,特意在前面涼亭里備了接風酒等您。」
「三哥親自來迎我?」懷素有些訝異,卻更加興奮,向著前方的涼亭飛奔而去。
鮑孫若慈小聲的問︰「你和你三哥的感情很好嗎?」
「三哥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他肯定的語氣堅若盤石。
她嘟嘟嘴,「早晚有一天你會有個娘子,比你這個三哥還親。」
懷素只當沒听見,眼前也已看見了那個涼亭,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在馬兒還沒有跑到涼亭的時候,飛身從馬上躍下,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上涼亭的台階,喜悅地叫了一聲,「三哥!」
涼亭內,是個已過而立之年的英武男子,眉宇之間的鋒芒內斂,但眼中精光迫人。望著滿面春風的懷素,堅白點了點頭,握住他的肩頭沉聲說︰「平安回來了就好,三哥還真怕讓你出去是害了你。」
「怎麼會呢?我也該出去歷練,為三哥分憂了。」懷素笑著,與兄長一起坐下。
堅白的目光卻飄向他身後,用眼神示意騎在懷素黑馬上的公孫若慈,頗有興味地問︰「那個女孩兒是誰?」
「半路遇到的一個麻煩。」
「麻煩?」堅白盯著她,淡淡地道︰「如果是個麻煩,就趁早丟下,我們的身邊若是留著一個麻煩,就相當于在自己的頭上懸掛了一把敵人的劍。」
「我知道,不過……」懷素的眼角余光瞥向公孫若慈的時候,她已經下了馬,向著涼亭走過來。
「你們兄弟喝酒,將我一個人丟在馬上。八皇子,這京城是你的地盤吧?難道你不該盡一下地主之誼嗎?」公孫若慈不滿地走上台階,兩邊有侍衛橫起腰刀,阻止了她的前行。
「怎麼?不讓我進去?」她微微蹙眉,看著懷素,「這是你的意思?」
「姑娘若是累了,請在旁邊休息。」堅白一擺手,示意手下將公孫若慈帶走,並對懷素低聲說︰「听說你這一路回來得不太平?」
懷素一笑,「就是有幾個跳梁小丑而已。放心,他們拿我無可奈何的。」
「看來果然是有人在暗中搗鬼。」堅白斂起眉宇中的一絲陰冷,「你放心,三哥已經查到些眉目,等有了十足的把握之後,我會在父皇面前給對方一個有力的回擊。」
「三哥要小心,如今朝內,三哥也是眾矢之的,太子和四哥他們都對三哥不懷好意。三哥掌管戶部,也會給別人許多口舌……」
第2章(2)
懷素還在殷殷述說,忽然听到身後的兩名侍衛「哎喲」、「哎喲」叫了兩聲。
他急忙回頭,就見那兩名侍衛跌倒在地,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而公孫若慈卻一臉無辜地站在那里,好像與她全然無關似的。
懷素急忙走出涼亭來,看了眼那兩名侍衛開始變得烏青的手掌,再瞪向公孫若慈,「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她嘆口氣,「誰讓他們這樣無禮,上來就抓我的手臂。好歹我是個女兒家,這樣粗魯,也不知道他們的主人是怎麼教的?!他們來抓我,也不問問我的身上有什麼,中了毒就是他們自己倒霉了。」
「趕快把解藥交出來。」懷素伸著手,態度強硬,「還有我手下中的毒,你也趕快把解藥交出來,前面就是京城的大門,你自己一個人過去就行了。馬蹬早已給你修好,你也別找借口說什麼不會騎馬。你我就在此分手,彼此日後還有點情份在,別做撕破臉的事情,讓我對你的那點感恩之情也沒了。」
鮑孫若慈的大眼楮盯著他不耐煩的臉,冷冷道︰「你對待救命恩人就是這種口氣嗎?」
「你救我一命,我感激在心也就行了,不要拿此要挾我,沒完沒了的說。」他又逼近一步,「解藥。」
「有本事你自己給他們解吧!」公孫若慈轉身跑掉。她原來騎乘的那匹棗紅馬一直由懷素的手下牽著,此時她跑到棗紅馬跟前,一把抓過韁繩,踩著馬蹬翻了上去。
懷素奔過來,拉住馬頭,臉色僵冷地道︰「解藥,我說話向來不喜歡說好幾遍。」
鮑孫若慈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他,笑得很挑釁,「你身體不是百毒不侵嗎?那你應該可以救他們,把你的血弄一些給他們喝啊,他們的毒說不定就解掉了。」話說完她一鞭子抽下來,就快打在懷素的手背上,懷素本能地抽手之時,第二鞭子又抽在馬臀上,那馬立刻四蹄揚起,奔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