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怕他把大好機會推辭掉,急忙跳出來說﹕「父皇,您讓鸞鏡皇叔去禮宮辦事,可是那里距離皇宮太遠了。鸞鏡皇叔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出門,天黑透了才能回來。他身子不好,會太過勞累,不如把禮宮旁邊的清心苑借給皇叔暫住吧。」
鳳皇面露不悅之色,「九歌,這種事情哪容得你出主意?清心苑是你皇祖母沒入宮前的私人府邸!哪能隨便讓人住?」
「都是一家人,清心苑空了好久了,不是白白浪費?還不如讓鸞鏡皇叔住呢。他住得好,也可以為朝廷多做事啊。」
鸞鏡輕聲地提醒她說﹕「九歌,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祖制早已明定,我不能逾矩。」
「罷了。」倒是鳳皇不想再跟女兒起沖突,想想這樣安排也沒什麼不好,于是妥協了,「既然九歌一再為你求情,你在宮中住著的確也不方便,就暫時搬去清心苑吧。」
九歌得意的對著他悄悄打著手勢,又綻開笑顏,不過或許是鸞鏡比她矜持,並沒有特別欣喜的樣子。
用完飯,他走出殿門,九歌從後叫住他,「鸞鏡皇叔!等等我。」
鸞鏡停下腳步,她追過來,卻沒有剛才的笑逐顫開,而是愁眉苦臉的,「唉,我好後悔剛才求父皇讓你住到清心苑去。」
「為什麼?」他反而不解了。
她嘆息著低下頭,「這樣我要見你就沒有現在這麼容易了。」
他聞言一怔,伸出右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額,望著她緊皺的眉眼,淡淡笑道﹕「傻丫頭,以你現在的得寵,要去哪里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反正我也不會跑掉,再說清心苑距離宮中也不遠,你隨時可以來看我。」
九歌心頭悴悴直跳,只覺得他的手指像是有魔力一般,讓她渾身上下都軟綿得使不出力氣來。
「真的?我如果老去看你,你不會嫌我煩嗎?」她眼中散發看渴盼的光芒,「太子和二哥都說我是麻煩精,看到我就頭大。」
「當然不會。」鸞鏡柔聲說﹕「你是我的福星。」
她的頭昏沉沉的,因為他這一句話,心神俱醉。
深夜時分,小院變得更加沉寂,鸞鏡正在窗前看書,忽然听到院門嫌詔,有人走到窗邊,敲了敲窗棍,他打開窗子,見到外頭站著的男子。
「要進來喝茶嗎?」他問道。
那人遲疑了一下,轉身推開了房門。
對方臉色陰沉的開口,「我還以為皇叔不會願意見我。」
「為什麼?」鸞鏡親自搬過一張椅子,為他倒了茶,「不好意思,我這里沒有人經常換熱水,茶水有些冷了。二殿下不嫌棄的話,不妨坐下來歇歇腿,從你寢宮走過來,也要半個時辰吧?」
「我剛從父皇那邊過來,坐坐就走,不能久留。」鳳星桐口氣含酸的說﹕「今天皇叔很得意嘛,先是托九歌的福,在父皇面前展露才華,然後又得到清心苑做府邸,翻身指日可待啊。」
鸞鏡笑道﹕「這是皇恩潔蕩,鸞鏡感念不已,不敢說什麼翻身之語。」
「好啦,鸞鏡皇叔,別再和我東拉西扯了。」他煩躁地擺擺手,「本來我以為這次大氏國的國書可以讓太子好好出出丑的,沒想到橫空殺出來一個九歌亂插手幫忙,而你也是,不是說好會幫我的嗎?為什麼卻改幫太子?莫非你覺得他是正牌太子,所以準備倒戈?
「鸞鏡皇叔,我尊你一句皇叔,但是這宮中沒有人真的把你當個寶,別忘了當初你剛回皇宮,是我求父皇把你留在宮里,你才不至于病死街頭!」
鳳星桐越說越氣,鸞鏡平靜地听他說完之後,才開口響應,「殿下,今日情勢您是親眼所見,當時我若是不翻譯出那篇國書,只怕陛下會更加厭棄我。殿下既然曾經救我一命,總不希望我就這樣碌碌無為地老死宮中吧?」
「你就是翻譯不出來,父皇也不會把你嚴懲。」鳳星桐哼道。
「殿下是想要一個有本事的幫手,還是一個只會空口說白話的軍師呢?」
他一怔,問道﹕「此話怎講?」
「當年我既然許殿下以未來皇位,就一定會全力以赴。但是朝中所有能上抬面的大臣都站在太子那邊,殿下可以倚重的幫手少之又少,而我又一直如一個廢人被閑置在宮中,有心無力,今日之事,是我擺月兌困境最好的機遇。陛下許我以禮宮之職,我便可以正式入朝,日後也有為殿下謀劃的資格了。」
鳳星桐眉頭緊皺了好一陣,然後問道﹕「太子那邊沒有拉攏你的意思嗎?我看九歌很喜歡為你說話,她雖然平時和太子打打鬧鬧比較多,但是感情也很好。」
「九歌……還只是個孩子。」他淡淡一笑,「宮中之斗,朝堂紛爭,她不懂,只是好打抱不平而已。」
「你要是能利用好她也是件好事。這丫頭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說的話父皇大都听得進去。」
語音剛落,忽聞外面響起了九歌的聲音——
「鸞鏡皇叔,你睡了嗎?」
鳳星桐大為緊張,「糟糕,這丫頭怎麼這時候來了?我要躲到哪里去?我可不想讓她知道我在這里。」
「殿下不必慌張,我去引開她。」
說完鸞鏡起身推開門,就見九歌正站在院中探頭探腦的。
他走過去,「九歌,這麼晚了還過來?小心陛下知道了會不高興的。」他輕托起她的手臂,將她的身子拉過來,走向院門口。「正好我也睡不著,陪我到湖邊走走吧。」
九歌還沒有和他這樣的親密過,乍然被他挽住手臂,一顆心立刻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兒,又是驚喜,又是羞澀,緊張無比。
「我、我忽然想起,听說你原來住的那個什麼島上的人很喜歡唱山歌,我想你過幾日就該走了,想听你唱首歌給我听。」
她說完這句話,半天不見他回答,于是惴惴不安地悄悄用眼角瞥他。
「我這樣說,會不會讓你覺得很難堪?你千萬別誤會,我、我不是把你當做那些歌女什麼的,只是……只是很舍不得你離開……「
忽然間,鸞鏡唇角漾起一絲笑容,「真是孩子脾氣,你以為我會和你計較這些嗎?那些山歌我不是很會唱,但是,你今天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我是該有所回報的。」
此刻他們緩步來到御花園的湖邊,夜風蕭瑟,湖中並沒有盛開的蓮花應景,但是九歌只要靠在鸞鏡的身邊,就會覺得心情特別溫暖。
「好吧,我就唱首短歌給你听,只是夜深了,不要驚擾到其他人。你坐下來,這邊背風,不會吹病了。」
他拉著她坐在一片假山後面,兩個人的身形掩映在假山之後,明月投映在湖水中,水中的月亮如夢似幻。
「哎——是誰把明月掛在買邊?是誰把大海留在我的腳畔?我日日夜夜等候在崖頂,山枕開了又謝,明月碎了又圓,究竟我心上的人兒啊,何時才能把家還?」
九歌听得心中酸酸的,只覺得歌聲中是一片難以言說的惆悵。她沒有打斷他的歌聲,他也沒有停止低低的吟唱,她沒有叫停,他就一直唱下去,直到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靠在他的肩頭,甜甜地睡著了。
第2章
一早,九歌來到乘風殿,這里是她親娘皇後的寢宮,母女倆一同共進早膳。
席間,皇後提起道﹕「對了,昨天你父皇說要給你太子哥哥辦喜事,很快你就會有一位大嫂了。」
「新嫂嫂?是什麼人?」九歌生起一絲興趣的問。
「是丞相的女兒,叫雲初濃,人又漂亮又端莊,以後你要和你大嫂多學學,不要一天到晚瘋瘋癲癲的,讓人看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