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嘆,「進來吧。」
房門徹底拉開,楚長煙走了進來,將托盤放下。「大人去而復返,是不是也有些公事尚未完成?不知道下官有什麼能夠幫得上您的?」
丘夜溪看著他,想了一陣,「長煙,你先坐下吧,我正好心里煩悶,也想找人聊聊。」
她極少直呼楚長煙的名字,這讓他面露詫異之外,似乎還有幾分不明的精光自眼中閃過。
于是他在她身邊的椅子坐下,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她。
丘夜溪再嘆口氣,「長煙,你們男人是不是心情不好時就會找人出氣?」
他一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我爹在世時倒是常這樣說我娘,他說這是女人的毛病。」
「看來男女都一樣。」她苦笑著搖搖頭,「不過有些事情明明沒有,為什麼一生起氣來就要無中生有?全然不顧對方的感受。」
楚長煙沒有回答,而是試探著問︰「大人是在說誰?該不會是丞相吧?」
她蹙著眉心,「除了他還能有誰?」
他頓了頓,說︰「曹丞相日理萬機,所思所想難免比我們要多些,下官從旁觀看,丞相大人對您是一片深情,若是有什麼話傷了您,也必然不是有心。」
丘夜溪的睫毛輕拍,黑眸打量著眼前人,連聲音都變得輕柔,「沒想到你這麼會說話,難怪夢嬌那麼喜歡你。」
這回卻換楚長煙嘆氣了,「大人何必總把我和公主連在一起?公主殿下錯愛是公主殿下的事情,我正想著是否和陛下遞交辭呈呢,下官還是想回月蘭去。」
「為什麼?」丘夜溪難掩詫異,「你好不容易才到京城來,正是鴻圖大展的時候,何必浪費這個機會?」
「因為下官不想日後被人說是靠著關系才坐到這個位置。」他年輕俊朗的臉上都是倔傲之氣。
丘夜溪笑著拍拍他的手背,「長煙,你就不要小孩子脾氣了。雖然是公主在陛下面前力薦,但也是你這次剿匪有功,陛下才會看重你。你若是辭官,一會傷了夢嬌的心,二會傷了陛下,三,也會傷了我。」
「傷了您?為何?」
「你來我兵部上任,如今還不到三天就要走,讓陛下知道了,豈不是要懷疑我不能容人?長煙,你該不會讓我平白背這個黑鍋吧?」她繼續道︰「我現在有了身孕,行動不便,也想趁機休息休息,兵部的老人居功自傲,向來和我不大對盤,如今我正需要你這樣年輕有為的人來幫我,結果你卻要走……」
楚長煙忙道︰「若是大人需要我,我就留下來。」
她微微一笑。「這才對。你剛才說有公事要問我,不知道是什麼事?」
「哦,對了,這半年的兵部糧餉,我查了一下,每個月都是月底才從戶部撥發出來,再送到下面人的手中還要耽誤不少時日,不知道能否奏請改為每月月初撥發餉銀?」
聞言,丘夜溪也皺眉了。「這件事我已經和尚真說過很多次了,將軍們還沒什麼影響,士兵多是靠這點糧餉度日,若是能月初就領到餉銀當然是最好。但是他總是找一大堆的理由和我推托,就是不肯讓戶部改日子。」
楚長煙沉默了一陣,小聲說︰「下官以前曾听到一個謠言,雖然不信是真的,但還是要和大人您說一下。外面一直傳言,上層有人動用國庫的銀子為自己放高利貸,所以才會延發餉銀,這個謠言在軍中流傳甚廣,不知道大人是否可以和丞相大人轉述?都說無風不起浪,若是戶部確實有人做這種貪污舞弊之事,丞相大人就一定要想辦法徹查。」
「嗯,我會和他說的。」丘夜溪回應得漫不經心,又喃喃自語,「只怕監守自盜最是難查。」兩個人一時無語,心中都各自想著事情。
又過了一陣,楚長煙抬起頭笑道︰「這些煩心事下官其實不該拿來煩大人,您現在安胎養身是最重要的。」
「沒什麼,我還是兵部的尚書,這些事情本就該我煩心。」端起茶杯喝了口,她意外地睜大眼夸贊,「這茶味道不錯,以前我怎麼沒有喝過?」
「這是我從月蘭鎮帶來的茶葉,這茶葉只在當地才有。不是什麼名貴的茶種,但喝來有凝神靜氣的作用,口感甘甜,我向來喝這種茶喝習慣了,所以就帶了一些來。」
「能不能送我一點?」丘夜溪笑問。
「當然,大人既然喜歡,明日我就包上幾斤叫人送到府上去。」
「那我先謝了。」
兩個人笑著對視時,門板忽然被人敲了敲,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我沒打攪二位吧?」
屋內的人同時抬頭看向門口,一個人背對著陽光站在那里,陽光在他身上瓖了一條亮亮的金邊,反襯著他的面目模糊,看不清五官,也看不清表情。但是他們都知道他是誰。
「丞相大人。」楚長煙先起了身,丘夜溪卻別過臉去,看都不看他。
曹尚真邁步走進,俊容上掛著一抹神秘的微笑,「夜溪,以後要出門好歹和門房的人打聲招呼,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費勁?」
「你手下眼線那麼多,會不知道我去哪兒了?」她冷言冷語嘲諷他。
「讓長煙見笑了。」曹尚真緩步走近,目光不曾放在楚長煙身上,只是拉住丘夜溪的手,用寵溺的笑容看著她,「夜溪今日正和我鬧脾氣呢。」
「夫妻之間總是難免,我爹娘以前就愛爭執,但是我娘說夫妻沒有隔夜仇,尚書大人和丞相都是深明大義的人,不要為了點小事就傷感情。卑職先告退了。」
說完,他便識時務地離開,還順手關上門。
曹尚真低頭看著妻子青白的臉,「好巧,又遇上他。」
「你不來就看不到他!」
「我偏要來,我可不想白白便宜了別人。」
丘夜溪猛一回頭,怒氣又涌上心頭,「你怕便宜他什麼?」
他的嘴角一勾,倏然將她拉進懷中,緊緊吻住她的唇瓣,感覺得到她在掙扎,他就摟得更緊一些,舌忝吮過她的唇舌,又輕咬她的脖頸和耳垂,手掌撫弄著她的後背,讓她僵硬冰冷的身體慢慢變得柔軟暖和起來。
「別生我的氣了,夜溪,我道歉。」他柔聲撫慰,「你難道還不懂我的心?我只是吃醋而已。」
「吃醋?」她瞪他一眼,「為了楚長煙吃醋?值得嗎?你不是說他處處都不如你?」
「他當然不如我,但是你看他的時候卻比對我要好很多,你沒注意到嗎?」他獗著嘴,委委屈屈的說。
「我對他比對你好?瞎說!」她沉著臉,心中卻有些得意。向來都是他招蜂引蝶惹她生氣,如今也有他吃醋嫉妒的時候?
「那當然了,你看著他的時候老是笑咪咪的。」他察覺到她的口氣和態度已經有了些微改變,他更加用撒嬌的口氣發泄自己的不滿,「但是你對我老是繃著臉,少有笑容。」
丘夜溪輕哼,「無關緊要的人我才會對他笑。不就是我的下屬嗎?我一天到晚對他板著臉,以後怎麼和人家長期相處?」
「你該知道他對你有私欲,這時候就該離他遠一點。」
她推開他不老實的手,「你別無賴當初是你推我去接近他,現在又怪我。有本事你把他從兵部調走,我也就不必和他見面說話。」
曹尚真嘻嘻笑著。「當初我是想試探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對你有異心,確定之後,我才好對他動手。好吧,算我錯了,應該換我去色誘他,就不會有今日之爭了。」
「原來你還有斷袖之癖。」丘夜溪嘲弄,露出一個鄙夷的笑容,「我听說朝內有股不正之風,有些有錢的富豪最愛豢養男寵,你是不是也背著我做了那種事情,嗯?」她危險的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