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女孩子居然如此強悍,身體被制還死不投降,丘夜溪思忖了一瞬,緩緩靠近她的身體。
鈴鐺警惕地瞪著她,「你要干什麼?」
「既然你不怕死,那我現在就先殺了你吧。」她笑著將手中那枚釘子慢慢移到她脖頸後面,冰涼尖利的釘子就扎在鈴鐺的皮膚上,她感覺得到鈴鐺的身子在顫抖,但是依然倔強得不投降。
正當鈴鐺要大聲喊叫,讓外面的同伙听到時,丘夜溪已經扎了下去。
艙外的人遲遲沒有等到下一步命令,在外面叫了鈴鐺幾聲,其中一人就下艙來看,驚駭地發現鈴鐺和丘夜溪都軟軟地倒在艙板上,不省人事。那人急忙走過來伸手去拉鈴鐺,發現拉不起來,又去探她的鼻息,就在這時,裝作昏迷的丘夜溪趁機用同樣方法扎中了這人腰上的穴道,這名流寇也倒了下來。
此人身上還攜帶著一把刀,丘夜溪將他的腰刀抽出,抵在鈴鐺的脖子上,大聲喊道︰「外面的人听著!你們老大已經被我制住,若想讓她活命,就立刻停船!」
外面的人听到,都跑到船艙口看,丘夜溪又喝道︰「誰也不許下來,否則我立刻就砍了鈴鐺的手腳!」
雖然不能下艙,但是艙里的情況依然可以一覽無遺,見她所言不假,那幾名流寇登時面面相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丘夜溪的眼神比手中的刀鋒還要冰冷,「若你們停船,我保證你們安全,否則官軍炮火的厲害你們是看到的,匪不與官斗的道理你們也該知道,後果如何,值不值得賠上你們的性命,自己去想。但你們的時間已經不多。」
就在這時,又一發炮彈落在距離大船七八丈外的地方,雖然距離比較遠,但大海的波浪已經打進了船艙之中。
其中一人終于忍不住大叫,「停船吧!老大會救我們的!總不能我們和這女人都死在這海上!」
一人發了話,其它幾人也就默許了。
于是船終于開始減速。
曹尚真遠遠地看到那艘藍船已經停下,嘴角立即上揚,他拉起楚長煙的手,親熱地說︰「長煙,和我一起過去看看。」
「丞相大人還是不要去,悍匪凶殘,萬一傷到大人貴體……」楚長煙的阻斕毫無用處,曹尚真一意孤行,命令自己所在的大船盡快向那艘藍船靠攏。而其它流寇的船只已經被官船驅逐得只顧四散逃跑,不敢靠近。當兩船終于靠攏在一起時,楚長煙下令,「將船上的人都扣押起來!上船搜找是否有丘尚書?」
「不必麻煩,我親自去找。」曹尚真松開他,大步地走上兩船中剛剛搭好的木板。
木板狹窄,海上風浪不定,船身一直在搖晃,剛才還說自己怕顛簸的人卻走得如履平地。
他走到船上看了看,叫過一名流寇問︰「船中是否有位夫人?」
那流寇本不想說,但他的目光比刀鋒還要讓人不敢直視,只得低下頭,「在下層的船艙中。」
曹尚真幾步奔到船的最底層,拉開艙門,一眼就看到艙內的妻子。
丘夜溪雖然听到外面的動靜,還是不敢大意,手中依然緊握著刀柄,死死抵在鈴鐺肩頭,直到彼此對視上的那刻,才都听到對方輕呼出的那一口氣。
曹尚真不耐煩地用腳踢開倒在妻子面前的流寇,拿下她手中的刀,將她一把攬抱在懷里,低聲問︰「能走嗎?」
「使不出太多力氣,也許勉強能走。」她輕聲回答。他再沒說話,將她抱起,從艙中一躍出來。「丞相,這些流寇怎麼處置?」跟隨在他身邊的曹瞻因為自家夫人被綁之事一直自責不已,此時看她被平安救出,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但也格外地痛恨這群流寇。
曹尚真勾起嘴角,「全都綁起手腳丟到海里去喂魚!」
「不行!」丘夜溪出聲阻止,「我已經說過,如果他們肯停船,就保他們平安的。」
「和流寇講條件,那是與虎謀皮。」他不停步地走回官船之上。
她堅持道︰「做事不講信用,比小人還不如,以後誰還肯為你賣命?」
「又要和我斗嘴!」他哼了一聲,「我向來就不是君子,也不怕別人罵我是小人,這叫兵不厭詐,他們上當是他們愚蠢!」
丘夜溪瞪著他,原本想再說幾句狠話,但是看他眉心堆蹙,不像平日嘻皮笑臉那樣好說話,于是她眼珠一轉,也改了策略,將語調放得輕柔許多。「尚真,好歹我平安回來,你就別讓我為難,給他們一條活路,好不好?」
這樣溫柔的妻子倒讓曹尚真不自在了,他疑惑地看著她,「那些流寇給你吃了什麼藥?連你說話的樣子都變了。」
楚長煙這時在旁開口,「既然丘尚書平安回來,那些流寇不如交給我吧,總要留著活口審問。這一批流寇中似乎沒有最大的首領。」
曹尚真深深看他一眼,「好吧,就看在楚大人的面子上,暫時留他們一命,但是若讓我知道他們日後重操舊業,長煙,可別說官場上我故意為難你。」
他抱著妻子走進官船中早已備好的一間客艙。
丘夜溪默默啾著他。睽違不過一日的俊容,比起平日多了些凝重和冷峻,這件事真的讓他如此震怒?
「尚真,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指泛樣把我抱來抱去,只怕傷口又會裂開,讓我看看……」
「閉嘴!」他忽然低吼,然後拉起她的手指,找到那道傷口,陰沉著臉色問︰「這手指是你自己劃破的,還是他們干的?」
「要給你留話,我又沒有筆墨,只能出此下策。」她終于知道他氣什麼了。
他氣呼呼地瞪著她,「傻瓜!就算沒有辦法給我傳話,也不能做這種自殘身體的事情。」
「這沒什麼,習武之人誰的身上沒有些傷痕?在邊關的時候……」
「不許再提什麼邊關打仗!你現在是我曹尚真的妻子,我若護你不周全就是我無能!」他倏然堵住她的唇,緊吻了上去。
但力道之大,讓她幾乎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軟軟的身子甚至連抱住他的力量都沒有。
「夜溪,這一次真的讓我擔心死了,你知道嗎?」他在她耳邊低喃,「若因為我的疏忽讓你離開了我,我會痛恨自己一輩子。」
「對不起。」她喘息著,將深埋在心中已久的歉意傾訴出來,「是我太任意行事,當初應該先問過你的。」
「以後就都听我的吧。」他趁勢開始談條件,狡詐的笑容重新爬上眼底眉梢。
他似乎抱她抱得太緊了,她的胸口悶著喘不過氣,知道他是在引逗自己,也不那麼容易就上當。
她一邊思忖著該怎樣響應他,一邊想讓自己多吸點空氣,好不容易舉起一手輕輕模上那張堪比桃花的精致面容,她嚅動著雙唇,想說話,卻覺得眼前開始模糊。
「尚……」她想叫他的名字,卻眼前一黑,獰然昏厥。
好溫暖
丘夜溪的心底一直繚繞著這種感覺。再沒有顛簸起伏的船身,和吵鬧不休的海浪聲,胸口憋悶的感覺也減輕了許多,全身都像是浸泡在一池溫泉中,舒暢得所有毛孔都張開了。
這里是哪里?她不是在流寇的船上嗎?對,她已經逃出來了,曹尚真親自去救她的……
她的大腦緩緩運轉起來,神智也一點點恢復。
稍稍動了動手指,手卻被一個又軟又暖的東西纏住,她側目去看,原來是一個人的手正握著她的手指那根被釘子割破的手指。
那個人……一直都還在她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