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她離開前明明有把新地址告訴德叔,難道德叔沒告訴臭花瓶嗎?就算德叔沒告訴他好了,他有心想找,也應該找得到吧,都過了四個多月了。
秦韻祈踢踢腳邊的石子,有些無奈。
老狐狸當天就把她攆出那棟大房子了。攆出去也好,沒了邢千夜,這麼大的房子她也覺得寂寞。
問她收下老狐狸開的支票沒有?收啊!她怎麼可能不收!都有人把錢雙手奉上了,再推辭就泯滅人性了吧。
她模模口袋里早已枯萎的玫瑰花,這是那天在機場送別時,邢千夜塞進她外衣口袋的,她怎麼會不明白他的心意?要不,她也跟著他一起走了。
只是浪漫歸浪漫,現實層面還是得考量,所以她選擇留下來,演一出戲給老狐狸看。老狐狸果然以為用金錢就可以收買她的愛情,唉,她早跟老狐狸說過,有些東西用錢是買不到的,他偏不信。
秦韻祈彎彎的紅唇上有著一抹溫柔的笑,小手擱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只是替肚子里的寶寶收下曾爺爺的一點小心意而已,這樣不過分吧?
這場鬧劇她已經退居幕後,至于他們的愛情能否開花結果,就全看邢千夜的能耐了,他要能早一天擺月兌老狐狸的掌控,他們就能早一天相聚。
她仰頭看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啊!真的好想念他啊!別人談起戀愛都甜甜蜜蜜的,怎麼她談起戀愛就得九彎十八拐?唉,命苦、造孽、夭壽……還有什麼可以形容?
哀嘆的正起勁時,她突然感覺胃里涌上一股不適,蒼白著一張臉,蹲在樹旁干嘔。但嘔了老半天,嘔不出東西,她擦擦嘴,額上冒著些許汗珠。
可惡!這是今天第幾次了?自從第三個月起,她就孕吐得厲害,索性把家教的工作給辭了,反正她肚子里的寶寶有個奸商曾祖父可以靠,不怕、不怕。
秦韻祈撫著酸痛的腰,怎麼懷孕麻煩這麼多?
她發誓,下次見面時,一定要給邢千夜來個五雷轟頂,連帶的把這筆帳算在他頭上,誰教他說話不算話,講好了要聯絡,不是嗎?
※※※※※※
暗房里,肥胖的身軀抖啊抖的,宛如風中搖搖欲墜的枯葉。
德叔嘴里咬著手電筒,冷汗一滴一滴的滑至桌上的信紙,一雙老眼含淚,萬分委屈,囁嚅的說︰「哎喲,老太爺要我這樣做,少爺要我那樣做……惡勢力、惡勢力嘛!」怎麼做都得罪人!
胖胖的手拿起已經改好的信,吃力的對折再對折,一邊發抖一邊將信紙塞入信封,隨後他雙手合十,對著窗外的明月。
「少爺、少爺……你要原諒我啊!我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嗚嗚……少爺……我只改了一個數字……只改了一個啊……」
第8章(1)
七年後
這年,秦韻祈二十七歲,是一個社區里著名的家教。
今天她身穿泡泡袖荷花邊襯衫,深黑A字窄裙,足蹬典雅細高跟鞋,身段玲瓏縴秀,臉蛋細致粉女敕,一頭烏黑秀發垂肩,溫婉高雅、優美迷人。
秦韻祈抬起手勉強遮住直射而下的驕陽,看著前方高大的建築物,暗色不透光玻璃點綴整棟高樓,透出嚴謹肅穆的氣氛。她看了看手中的名片,再看看雕在大樓中央的金色大字,嗯,就是這棟沒錯。
一踏入室內,迎面而來的冷氣令她舒服的眯著眼,外頭陽光過烈,曬得她頭昏眼花、四肢發軟;這幾年她工作都在家里,鮮少出門,今天突然曬這麼久的艷陽,果然有些眼冒金星。
唉,年與時馳,人老了啦!想當初她靠著一雙腿,在攝氏三十八度高溫的城市里奔走,活跳跳像一尾龍的說。
「小姐,請問……」櫃台的服務小姐看著她。
「面試。」秦韻祈遞出文件。
癟台小姐在文件和她的臉上來回審視,不久,露出甜美的微笑道︰「請上二十一樓,總裁等你很久了。」
進入電梯,秦韻祈模模自己的臉,心底狐疑,那櫃台小姐說什麼?總裁等你很久了?不是吧,她只不過是來面試的,連正式員工都還不算,堂堂一個企業總裁何須等她?而且這家公司的總裁還真是事必躬親,連個小小面試都要親自來。
其實她今天會來面試是因為以前補習班的舊識大力推崇,保證這間公司薪水豐厚、福利良好,說得口沫橫飛,連她都忍不住懷疑這間公司是給她同事多大的好處,說好話說成這樣。不過,她這幾年也只在社區里當家教,先前是因為不方便出門工作,現在可以了,有個機會換換跑道也好。
叩叩叩叩!斑跟鞋踩在花崗磁磚上,在走廊里形成規律的聲響。秦韻祈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可她又說不上來,好像被一條無形的線牽引著……對了!太安靜!她這一路走來都太安靜了!照理來說,面試的日子應該大排長龍,可是從剛剛到現在她連一個人都沒踫上,未免也安靜的太過詭異。
秦韻祈站在偌大的辦公桌前,滿月復狐疑到了極點,怎麼這家公司的總裁不習慣以面視人嗎?
辦公桌後有皮椅,而皮椅上有個高大的男人,她可以看見男人烏黑的發絲和放在扶手上的手臂,他將袖口卷至手肘處,修長的指夾著她先前寄至公司的個人資料。男人沉默不語,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因為從她踏入這辦公室時,那張皮椅始終都是背對著她。
這年頭,連面試都流行搞神秘嗎?秦韻祈被沉悶的氣氛壓得有些透不過氣,不自覺摩挲著手臂,這里的冷氣好像太強了些。她大大的眼兒飄來蕩去,陡然發現窗台上種植了一排玫瑰,奼紫嫣紅,為生冷的空間添了一絲柔和的暖意。
秦韻祈思緒亂飛,想起家里的牆上掛了一幅用干燥玫瑰制成的圖像,都七年了,時間過得真快,那人再不回來,她都要變成老太婆了。
「秦韻祈。」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猛然響起。
「呃……是。」秦韻祈連忙回神,懷疑自己是否和外界月兌離太久,居然連面試都還能自顧自的發呆。
「你一直以來就只有從事家教的工作?」男人的指輕敲著扶手,語調低沉而柔和。
「是的。」她略皺著眉心,對方會不會嫌她工作經驗過少?
「我以為補教界會比家教好賺。」男人的聲音飽沾興味,薄而美好的唇微勾著。
「是這樣沒錯,但因為我有私人因素,所以不便出門工作。」她也曾經想過重回補教界工作,但補教界的工作量太大,排班休假也不定時,還不如當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來得自由,更何況她家里還有個黏人的小麻煩需要人陪。
「這樣啊……」男人沉吟了一會兒,指頭仍舊富有節奏的敲打。
大概是被太陽曬昏頭了吧,秦韻祈居然認為這樣低沉的語調、慵懶的節拍,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深埋心底的記憶就這樣涌現而上,夾帶著玫瑰的芬芳。
秦韻祈有些恍神,她搖搖頭,強迫自己專注,在這種情形下她都還可以發呆,看來還是回家吃自己好了。
「你……過得好不好?」男人突然拋出問句,試探性的口吻。
「啊?」她反應不過來,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問,你過得好不好?」男人重復一次,低沉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
「還、還不錯。」這是在問經濟狀況吧?
「那……快不快樂?」這次低低的聲音里帶著笑意,男人的眸子略眯著。
咦?怎麼連她的心理狀況也要調查嗎?這個問題、這個問題……